枕邊還放著本他有所耳聞,卻從未看過的,講如何治學的書,十足十的大家閨秀,文靜千金。
再回想下午時的情景…裴鉞目光複雜,看來酒的作用的確是大。日後,也得注意些,莫讓明棠在外人麵前酒醉才好。
裴鉞成婚,有五日婚假,自成婚前兩日起,如今回門禮已過,婚假宣告結束,他便正式恢複每天定點上衙、下衙,偶爾在皇城中值班的日子。
裴夫人心疼兒子,特意命人傳話,讓裴鉞飯畢不用過去請安,直接出門便罷。
不在“免禮”範圍內的明棠自然還是要前往靜華堂,向裴夫人問好。
婆媳兩個,實則並不熟悉,問候過幾句,也就沒了話說。裴夫人不以為意,轉頭命周奶娘:“帶上阿澤,去誠毅堂陪少夫人用過午膳,下午再回來。”
於是,明棠帶著折柳,兩個人過去,回來時就成了六個。
——周奶娘、帶著裴澤慣用物件兒的兩個侍女,還有被周奶娘抱在懷裡,略有些新奇不安的裴澤。
裴澤今年芳齡兩歲半,話雖說得不甚清楚,腦中已經對親近的人有了些許概念。
明棠雖是忽然出現在他生命裡的人,但幾次見麵已經給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最最親近的祖母跟明棠說話時的氣氛也讓裴澤對明棠的信任度進一步加強。
因而,被周奶娘帶到一個有些陌生的環境時,裴澤也並未顯得有多驚慌、不安,而是睜著一雙烏溜溜地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
小朋友不哭不鬨,自然是好事,明棠心中鬆一口氣。
但,既然有保姆在,又是這麼小的小朋友,明棠也沒有要為了與他打好關係而耽擱事的興致,囑咐周奶娘看好裴澤,又命人上了溫水和鬆軟的點心,明棠起身,去了西邊。
誠毅堂正房兩邊是對稱的格局,西邊次間與東邊宴息室是一樣的大小,窗邊是長榻,書架、書桌、文房四寶一應俱全,牆角還有個插滿了卷軸的青花瓷缸。隻是想來用得不多,書案上沒什麼使用過的痕跡。
再靠裡,通向與內室對稱的那間屋子的隔扇門卻是牢牢關著,上麵掛著把鎖。
見此,明棠也沒什麼探究的欲望,轉身在書房裡轉了一圈,吩咐聞荷:“把庫房裡收著的,先前放在我書房的東西都取出來布置了吧。”
反正,裴鉞都說了,他不怎麼用內書房,既然如此,這就是她的地盤,一切以自己舒服為第一要義。
聞荷領命:“是。”
明棠一聲令下,誠毅堂頓時忙了起來,聞荷帶著人去庫房中搬東西,折柳就指揮著把各色東西放在對應的位置。
各司其職,欣欣向榮。
真是好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明棠感歎一句,把自己從這個繁忙的場景中挪走,不讓隻會站著礙事的自己破壞這副和諧的場麵。
回了宴息室,隔著不遠的距離,西邊的動靜卻是隻能隱隱約約傳來,周奶娘並兩個侍女或坐或立,看著換了個地方自娛自樂的裴澤,目光緊緊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裴澤稍有異動,便有人上前查看。
果真是家裡有錢好辦事啊,六隻眼睛盯著裴澤,明棠自覺自己毫無作用。於是隔著炕桌,坐在了裴澤對麵,靠在迎枕上,舒舒服服看起了手中那本未完的話本。
又是一段悠閒的好晨光。
*
陳家宅裡,如今的這位陳家大少奶奶吳氏起身不久,正在妝台前細細描眉,聽見廂房處傳來的細細哭聲,想到今晨,陳文耀被吵醒後那皺著的眉頭,和渾身洋溢著的不快,眼中略過一絲滿意的笑意。
詢問身邊侍女:“郎君回來後,可知道該怎麼說?”
“咱們家後鄰要搬走了,正急著脫手那一間小院兒,要價極低,房舍倒是十分不錯,可惜離咱們家隔著一條後巷,若不然,買下來打通倒是極好的。”
吳氏滿意地點點頭。
這話一出,她正可以順勢提出不如買下那宅子,收拾了讓姨娘帶著孩子住過去,左右離得極近,照應起來方便不說,也能讓郎君好好休息。
以她的觀察來看,陳文耀對那孩子雖有幾分疼愛,這些日子卻早就不耐煩了,哪怕會猶豫,最後也還是會應下。
不枉她日日命人想法子讓那小崽子一早上就鬨起來,連帶著自己也好些天沒睡好,總算是能把那個姨娘連同小崽子一同“發配”到外麵去了。
要是早知道陳家宅子這樣小,她幾乎要跟那所謂的雅姨娘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就該成婚前讓陳家想個法子換個大些的宅子才好,好過如今,騰挪不開。
成婚前,她幾乎是隻有早上請安的時候能見她那些庶兄弟和庶母幾麵,她母親最抬舉她那些庶兄弟的時候,也不過是命廚房多加兩道菜,多發幾個月銀。
誰想陳家卻是這樣狹小,竟要她跟姨娘庶子同住。
若不是嫁進來後,陳文耀處處貼心,吳氏滿心甜蜜之下,怕破壞了自己在郎君心中的形象,早就直言把這庶母子二人挪個住處了。
不過,如今這法子雖曲折,倒也沒費她什麼工夫,也還算值得。
慢悠悠對鏡照了照自己的模樣,吳氏滿意起身,看了看廂房方向。要怪,就怪她身邊隻一個婆子一個侍女,看不住、哄不好那小崽子,鬨得他每天早上都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