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感興趣?
他怎麼覺得, 分明是明棠更感興趣一些...
“這倒不是什麼難事。”裴鉞不動聲色,似不經意,問明棠, “夫人呢, 也感興趣嗎?”
明棠一怔, 正色道:“世子旅途勞累, 我自然想讓世子先歇一歇。”開玩笑,她可是成熟的大人, 怎麼能跟小孩子一樣。
然後, 迅速補充,“但世子既說了不是難事, 我也就不多嘴了。”
想讓我歇一歇?裴鉞一笑, 見明棠鬆鬆挽著髻,發間隻一支明珠簪,意態慵懶, 神情間分明帶著與裴澤如出一轍的好奇之色。
這一大一小帶著相同的期盼神色朝他看過來, 裴鉞無奈, 命人去取了自己的弓箭來。
這把弓從前在裴鈞手裡,如今又輾轉至裴鉞手中, 自製出到現下, 已曆經十餘年的時間, 弓身瑩潤有光, 離近看時,卻能看出其上處處有細小的劃痕,顯出此物已曆經時光洗練,如一件經年舊物,忘之隻覺古樸。
然而當裴鉞將其接在手中, 手指握在弓身凹陷處,驟然便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裴澤似乎也察覺出了氣氛有異似的,張著胳膊要周奶娘把他抱在了懷中,屏氣凝神,等著看裴鉞的動作。
此時正近黃昏,遠處天際橘紅淺金塗抹出一副斑斕畫卷,卷中有小小的黑點緩速移動著,是歸巢的倦鳥。
裴鉞沉心靜氣,自箭囊中取出羽箭,兩指一夾去掉其上箭頭,而後張弓如滿月,指尖一動,羽箭自眾人眼前如風般劃過,天上一隻飛鳥應聲而落,看方向,應是落在了裴家的莊子裡。
裴夫人歇過一場,如今正在聽莊子上的管事說莊子上的情況,時不時喊停,指著賬目上某一行,讓管事詳細解釋。分明已經入秋,那管事硬生生被問出了滿頭的汗。
正房裡正是氣氛嚴肅,院中忽而傳來侍女的驚呼聲。
裴夫人不悅皺眉,吩咐林媽媽:“去看看怎麼回事,也教教她們規矩。”
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林媽媽到了院子裡,隻見幾個侍女正圍成一團,看著地麵小聲議論著,而地上仿佛有什麼東西。
“出了什麼事?”
幾人團團回身,一道行了禮,領頭的那個口齒伶俐,回道:“婢子們方才路過院中,天上忽有一物落了下來,嚇了一跳,並不是有意出聲的,還請媽媽明鑒。”
說著,幾人讓開位置。
林媽媽將信將疑,走近,彎腰一看,隻見地上有隻雪白的鴿子,似乎受了傷,吃力地撲閃著翅膀,卻飛不起來,不遠處還有支長長的羽箭。
到底是府裡的老人,林媽媽將那羽箭拿在手中,略一端詳,就認出這是世子所用羽箭,心中火氣去了七八分,擺手道:“念在事出有因,這次就不罰了,日後注意著些。”
幾人齊齊應聲。
許是聲音驚動了地上那隻鴿子,先前還撲閃著飛不起來的它忽然在眾人視線中慢慢升空,跌跌撞撞飛了起來,歪歪斜斜,卻十分堅定地飛出了裴家的院子,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林媽媽取了羽箭,去跟裴夫人如實回了話,又將羽箭呈上。
裴夫人見那箭上沒有箭頭,又想到裴澤這幾天時常掛在嘴邊的話題,心中明白了幾分,頓時哭笑不得,有幾分無奈道:“阿澤這記性真是不錯。難為阿鉞也願意陪著他玩兒。”
吩咐林媽媽:“把這羽箭給他們送回去。”
東跨院裡,自裴鉞擺出架勢開始,裴澤就睜大了雙眼,在周奶娘懷中目不轉睛地盯著,瞧著空中似是有東西落了下來,他驚呼一聲:“有鳥掉了,叔叔厲害!”
看看天,又看看裴鉞手裡的長弓,裴澤頓時拋棄了周奶娘,探身向裴鉞的方向,張著胳膊要裴鉞抱。
裴鉞將長弓撂在身旁人手中,將裴澤接在懷中,傾身時,恰與一旁的明棠對上視線。
她已經不複方才的姿態閒散,而是站直了身子,目光專注而熱烈,在他身上不住遊移。
那目光如有實質,裴鉞耳際微熱,躲開視線,心中莫名有幾分微妙。
然而,還沒等品味出這種微妙感覺從何而來,在他懷中的裴澤卻是十分不安分地探身看向那把弓,十分激動地伸手:“給我看看。”
一旁捧著弓的仆婦有些為難:這弓她捧在手裡都覺得沉甸甸的,險些握不住,怎麼能給小郎君看?
裴鉞就將裴澤放在地上,自己接過長弓,握住一端,讓另一端抵在地上。
長弓豎起,裴澤繞著弓轉了兩圈,仰頭,驚歎:“好大~”
比阿澤還高!
裴澤好奇湊近,摸了摸弓身,覺得手感十分之好,忍不住便伸手,輕輕摸了摸,仰頭看裴鉞:“叔叔,阿澤以後,能用這樣,的弓嗎?”
剛剛裴鉞手握長弓毫不費力的場麵還印在他腦海中,如今有了直觀對比,裴澤心中裴鉞原本就高大的形象,不由更高大了幾分。
叔叔能把阿澤拿在手裡誒!
裴鉞低頭看他,隻能看見裴澤剛到長弓一半以上的頭頂,不假思索,伸手摸了摸,為這順滑的手感一怔,不由自主又摸了兩下,心道,怪不得明棠喜歡摸阿澤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