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可以。隻不過,要你到了歲數以後,勤學苦練才行。若不然,即使把這弓拿在手中,也用不得,使不出它的威力。”
裴澤好奇伸手,將小小的手掌印在自己能碰到的地方。
弓身靠近兩側的地方一向要細一些,裴澤年歲小,能夠到的地方便恰巧是他剛好能握住的程度,叔侄兩個站在一處,共同將一把弓握在掌中,夕陽下拖出長長的影子。
遠處有炊煙嫋嫋升起,不知何處傳來幾聲鳥鳴,竟莫名有幾分歲月靜好的味道。
院門就在此時被敲響,打斷了明棠的思緒,她抬眼看過去。
林媽媽見院中人齊齊看過來,世子微微點了點頭,這才跨過門檻,走進來,雙手將那羽箭呈上,笑道:“世子這箭好巧不巧地就落在了正院裡,夫人命我將這箭送回來。”
裴鉞點頭:“勞煩您了。”
林媽媽笑得眼睛微眯:“怎敢當世子‘勞煩’二字?”
大人們正在和諧寒暄,裴澤卻已經丟開弓身,好奇走到了林媽媽身後,探身看了看,見她身後無人,又見她手中也沒有東西,頓時疑惑了:“媽媽沒把,叔叔的鳥,帶來?”
林媽媽頓時繃緊了麵皮,嘴角微抽。
明棠也有些繃不住,差點笑出聲。瞥了眼裴鉞,見他依舊麵不改色,姿態卻顯得有幾分僵硬,心中大樂,招手叫裴澤過來,蹲下身,把他摟在懷中狠狠揉了揉腦袋,揉得阿澤滿麵委屈著指責她,才罷了手,問林媽媽:“世子沒用箭頭,那鳥可是掉下來後又飛走了?”
林媽媽點頭稱是:“少夫人明鑒。世子打下來的是隻鴿子,的確還活著,在院中躺了一時就飛走了。”
裴澤這才聽懂了,看了看裴鉞,憐憫道:“叔叔可憐。”
嬸娘之前說過,叔叔箭術好,單靠打獵物就可以吃飽,今天好不容易打到鳥,卻飛走了,沒有東西吃了。
分明裴澤沒說什麼,裴鉞卻覺得自己從裴澤眼中領會了千言萬語。
看了眼明棠,裴鉞心道以前阿澤可沒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不過,比以前活潑了些卻是真的。
飯前的小小插曲就這麼過去,裴澤被抱著淨了手臉,坐在了為他特製的椅子上。他還是頭一回在明棠處用晚飯,左右看看,見叔叔和嬸娘都在,唯獨不見祖母,就有些疑惑:“祖母不來?”
自早些年,定國公和國公夫人鬨翻以來,府中早已習慣幾個主子分彆在不同的地方用晚膳。
裴鉞早已習慣,明棠也沒有要去打破府中規矩的意思,也就一直沿用著。今日因裴澤留在這裡用晚膳,裴鉞又不當值,回了莊子上,三人同坐一桌,便顯出有幾分不對來。
好像,一家四口人一起出來度假,三個人在一起吃,剩下一個自己吃自己的,是不太好哦...
裴鉞環視一周,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想到裴夫人,不免歉疚。又想到明棠是先得了母親眼緣,才與她成婚的,二人關係想必和諧,就征詢明棠意見:“不若,自明日起,我們秋獵這幾日都到正院去與母親一道用晚膳吧?”
他目光真誠,提的又是這樣的小事,明棠想想秋獵也就這幾天,況且裴夫人又不難相處,爽快點頭應下:“好啊。”
事已說定,便正式開始用膳。裴澤如今用餐具時已經比之前熟練許多,周奶娘站他身後,瞧著他對那樣感興趣,確認小孩子能吃,便為他夾了放在碗中,裴澤用勺子自己吃得香甜。
飯畢,裴澤被抱回去與裴夫人同住,明棠自然與裴鉞同住東跨院。
明日要去獵場,裴鉞體諒明棠連日勞頓,洗漱罷,躺在床上後便欲睡去。但,闔上雙眼不久,手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是明棠握住了他手掌,正側身撐在枕上,含笑看著他,本就鬆鬆挽就的發髻此時正搖搖欲墜,發間明珠微光閃爍。
下午睡久了的下場就是晚間睡不著,思及裴鉞下午的模樣,心隨意動,回過神前,已經自動握上了裴鉞手掌。
昏黃燭光下,又是同床共枕這樣的曖昧情景,裴鉞接收到明棠的信號,微微一頓,翻身,取下她挽發的珠簪。
烏發傾瀉而下,裴鉞順了順明棠的頭發,感受著微涼發絲在指間穿過的觸感,覆身上去。
明棠仰頭回應,指尖也觸上他寢衣,隨即,輕輕一拉。
成婚多日,裴鉞比起先前已經稱得上進步頗大,明棠不由有幾分意亂,目光在他胸腹間逡巡不去,掌心也自有主張般按上去。
裴鉞喉間微微發緊,握住明棠手掌,按在她腦側,見明棠目光依舊四處流連,心中頓時明悟,下午為何會覺得心中微妙:
那是因為明棠恐怕壓根沒注意他是如何張弓搭箭的,隻將視線都落在他身體上了。
便俯身,貼在明棠耳際輕吻,兩人緊貼在一起,他果覺明棠多了幾分熱情。幾番沉淪,裴鉞還欲繼續時,明棠連忙喊了停。
男色再好,也要適度。再來的話她明天真起不來了,秋獵第一天,她作為裴家少夫人,總不能缺席女眷們交際的場合。
裴鉞心下微憾,起身,叫了水,二人洗漱過後,回到床上。
明棠一沾著枕頭,就有些昏昏欲睡,因而,聽到裴鉞問她的話時,未經思索,答案脫口而出,呢喃道:“哪個女子不喜夫君生得俊美?”
說完,呼吸漸緩,已是睡著了。
獨留裴鉞看著她的睡顏,心中思索:當初母親看中她,欲要求娶,明家卻堅持要見麵相商,該不會就是明棠要相看他吧?說起來,那陳禦史當年也是探花,也算是品貌端正了...
這樣想來,若不是他生了張還算俊美的麵孔,恐怕明家未必會應了他。
撫了撫麵頰,想到與明棠相處的這些時日,以及越來越活潑的裴澤,裴鉞頭一次覺得,這一張臉帶來的也不全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