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高軒能因為沒見過裴鉞騎射的功夫, 就想親自跟他比一比,比過之後,確認自己技不如人, 就來請教, 也是個心思簡單的。
聽裴澤這麼問他, 他理直氣壯:“我當然沒有像裴世子這麼厲害的叔叔, 若是裴世子願意被我稱一聲叔叔,也無不可。”
他爹倒是厲害,這不是他爹不在京城嗎?家中的家將又隻有擅使刀的, 於騎射上教不了他太多。
裴澤站在車轅上才跟虞高軒一般高, 聽虞高軒這麼一說,傻了眼, 不由求助地看向明棠。
明棠接收到訊息, 挑了挑眉, 看向虞高軒:“世子沒意見。”
這下輪到虞高軒沒了聲息,臉紅的滴血似的,見裴鉞真的點了點頭。好半晌, 字正腔圓, 喊了裴鉞一聲“叔叔”, 還衝著立於車旁的明棠喊了聲“嬸娘”。
隨後,殷切看向裴鉞:“世子彆在旁人麵前說出來好不好?”
裴鉞不過是順著開個玩笑,點點頭, 算是應下。見虞高軒鬆了口氣,重新高興起來,他此時才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忘了跟你說,我每旬都會抽一天指點金吾衛中人。”
所以, 他今日就是不來,也能光明正大請教?虞高軒頓時呆住。
因有大人幫腔,此時又恢複了活潑的裴澤此時歪著頭,又給了他重重一擊:“我先來的,所以你是,阿澤弟弟?”
話雖不連貫,意思卻十分清晰,端坐在車內旁觀外麵這一場小小插曲的裴夫人終於繃不住笑容,撩起車簾,向虞高軒微微點頭:“你是虞家小三?阿澤年歲小,還望莫與他一般見識。”
虞高軒卻是沒想到自己丟臉的過程還被長輩全程旁觀,當下捂著臉,在手掌後無聲崩潰一瞬,抬起頭,朝裴夫人行了禮後,連聲告退,轉瞬就翻身上馬,沒了身影。
裴夫人看著,不禁笑出來:“虞夫人這個小兒子倒是天真爛漫。”
讓她想起小時候的裴鉞。
裴鉞聽見裴夫人的評價,點點頭:“虞世子穩重,他自然要跳脫些。”
裴夫人聽著,搖了搖頭。命人把裴澤抱進車中又給他到了溫水,看著裴澤捧著茶盞小口小口喝著,她正欲喚明棠上車,透過車窗,看見裴鉞和明棠二人相對而立。
一著玄色,高大挺拔,一著青色,靈秀俊雅,二人身影說不出的登對,裴夫人心中一動,揚聲道:“我有些疲倦,就先帶阿澤回去歇了,你們年輕人自去遊玩吧。”
言畢,吩咐車夫。
馬車漸漸遠去,車輪滾動時帶起些許塵霧。
裴澤剛剛喝完水,把杯子遞回去放好,察覺車已經動了,眨眨眼,又看了看車內,疑惑道:“嬸娘不在?”
裴夫人麵不改色,用帕子擦了擦裴澤小臉:“你嬸娘沒來得及上車,得過一會兒才能回來。”
還沒來得及上車的明棠:......?她這算是被婆婆留下來跟夫君過二人世界了嗎?
怎麼說呢,很貼心,但是似乎有點沒必要。
被留在原地的二人對視片刻,同步移開視線。
裴鉞原想著帶家人一道去小型獵區遊玩,此時母親先回,他看了眼明棠,猶豫片刻,邀明棠同騎:“如今時節,鳳凰嶺中有一處風光正好,可要隨我去看看?”
明棠看了看裴鉞身旁那匹烏雲踏雪——身材高大,皮毛順滑,一看就知,是不可多得的名馬。
方才這馬在賽場上疾馳的速度還在眼前,明棠倒不是懷疑這馬無法承載兩個人的重量。隻是...比起同騎,既然知道了裴鉞並不排斥彆人騎他的馬,明棠不免有了彆的想頭,問裴鉞:“可否讓我獨自試試?”
“你會騎馬?”裴鉞微訝。明棠家中從文,而文臣家中素來教導女眷都以嫻靜端莊為上,少有會讓女眷學騎馬的,更多的是坐在馬背上由侍從牽著馬行走。
明棠振了振衣袖:“世子沒見到我今日騎裝都穿上身了嗎?”
是看見了,但他以為明棠隻是因為要來獵場,換上騎裝應景...就像那日他在山上遇見明棠,明棠就特意著了適於在山中行走的衣裳。
而這些日子的相處,以他之見,明棠衣食素來講究,雖然不見多華麗,但一身從上到下總是特意挑選過的。就連他,不也被明棠隨意尋了理由,任她裝扮了幾天。
自褡褳中取出用荷包裝好的塊狀飴糖,遞給明棠,裴鉞默默轉移了話題:“踏雪脾性溫順,你喂他吃了糖後,若他低頭,便是同意你駕馭他了。”
“他叫踏雪?”
還真是,好簡單又直白的名字...若這匹馬是純黑或者純白的,不知道裴鉞又會給他起個什麼樣的名字。
明棠接過荷包,取出塊糖放在掌中,湊近,伸出手掌,果然便見這匹原本站在一旁動也不動的駿馬略猶豫了一息,偏頭看了眼裴鉞,隨後垂下頭,伸舌自她掌中卷走糖塊。片刻後,噴了噴鼻息,馬蹄在地上刨了幾下,微微彎下脖頸。
按裴鉞所說,這就是踏雪同意被自己騎了。明棠取了帕子擦了擦有些發癢的掌心,將荷包丟回給裴鉞,撫了撫踏雪的鬃毛,拽住韁繩,踏上馬鐙借力,輕巧翻身,已經端坐馬背之上。
居高臨下地看了眼裴鉞,見他表情驚訝,似乎尤有些不相信,明棠揚了揚眉:“如何,世子可信我確有幾分騎術了嗎?”
何止是有幾分騎術,單看她上馬的姿勢,稱一句嫻熟也不為過。裴鉞眼中劃過絲亮光,大方承認:“是我先前先入為主了,這就給夫人賠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