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層朦朧的絹紗,豔麗的顏色更襯出那抹細白,他心中微動,下一瞬微微邁出一步,猿臂輕舒,準確握住明棠手腕,輕輕一帶,已將明棠也帶到屏風後狹小的空處,意有所指:“怎麼幼娘書信上不提自己的事,親眼見了也隻說旁人?果真是跟著母親管家管慣了的,眼裡心裡裝得事情多,倒把正經事忘了。”
明棠本就神遊,哪裡想得到裴鉞這樣突然的動作,回過神時已經成了個很符合親密夫妻的姿勢。
裴鉞已是半裸,毫不在意地袒露著胸腹,屏風後地方不大,光線更是昏暗,卻越發襯出他身姿優美,明棠稍一掙動,掌心立刻觸到他溫熱的皮膚。
明棠倒不覺羞赧,還下意識揉了揉。
裴鉞手上力氣一緊,明棠立時有所察覺,抬頭看了一眼,乾脆放鬆倚在他懷裡,眼皮一撩:“世子的正經事可是不正經的很了。”
“閨房之樂,誰敢說不正經?”
作為已婚男人在金吾衛中過了些日子,裴鉞的臉皮厚度顯然比以往有所增長,此時一句話說來,倒是理直氣壯。
下一瞬,推開淨室小門,擁著明棠,跌入已經霧氣騰騰的小間門中。
日落星起,定國公府各處漸次掌起了燈,自誠毅堂到靜華堂的一路自然是燈光最明亮的所在。
洗去疲憊,換了衣裳的裴鉞仿佛換了個人似的,眉目間門越發舒展自然,他如朗月清風般剛一邁入靜華堂中,笑意就止不住地從裴夫人眼中流淌出來。
看了眼不過是跟著裴鉞回去打點內務,卻也換了身衣裳的明棠,裴夫人笑意更深,意味深長地睨了眼裴鉞,轉頭什麼也沒說,招手叫裴澤過來。
裴澤自覺已經完成了今天身為長輩該做的功課,現下在場的又都是他的長輩,也就自然而然恢複了身為小輩的情態,坐在位中,由奶娘服侍著用飯時,不忘儘孝道,指揮著侍女仆婦們給裴鉞添菜。
小輩關心,裴鉞還是很受用的,默許了裴澤名為儘孝道,實則亂指揮添亂的行為,時隔不知多少年再次享受到了小時候那種被人服侍著用飯的待遇。
裴夫人與明棠自也不會去管,婆媳兩個慢條斯理用著飯,看著裴鉞跟前很快被堆了個尖兒。裴澤這才滿意了似的,長長歎了口氣:“看叔叔餓的,臉都瘦了。”
瘦了嗎?明棠目光在他麵上一轉,似乎的確輪廓清晰了些,可她怎麼覺得,不是瘦了,是更結實了......?
腦中不期然閃過些畫麵,明棠輕咳一聲,喝湯壓驚。
裴澤還沉浸在“叔叔瘦了”的情節中無法自拔,情真意切地憐惜了他身長八尺、玉樹臨風的叔叔一把,繼續歎氣:“陛下病了,叔叔就要跟著瘦,還好他病好了,要不然叔叔恐怕也要生病了,到時候可要祖母和娘怎麼辦呢?”
裴鉞就是再寵愛他這小侄子,如今也是忍不了了,皺著眉,沉聲嗬斥:“說得這是什麼話!”他一個垂髫小童,如何能說出這樣的話?
看向裴夫人,“母親近來可是見了什麼人?”不然怎會讓裴澤學了這樣的話去。
裴澤眨著眼睛,絲毫不怵:“這是陸先生說的。他說叔叔給一個叫陛下的人當差,陛下生病了,叔叔要儘心儘力,才不能回家的。”
“陸先生說得對。”明棠眨眨眼,摸了摸裴澤頭發,“隻是陛下身份尊貴,阿澤隻可以在家人麵前這樣說,不可以被其他人聽到你談論陛下,可記住了嗎?”
裴澤點頭乖乖應是:“陸先生也這樣說。”
裴鉞麵色這才好了些許,頷首:“陛下如今已是大好了,明日就要開大朝會,日後叔叔也會保重身體,不讓阿澤擔憂。”
裴澤這便好了,笑容滿麵地拿勺子舀了魚圓吃,時不時還要抬頭看裴鉞一眼。
小人兒隻要親人都在眼前,便沒有絲毫煩惱,裴夫人看著人帶他去休息,轉頭卻是不由歎了口氣:“陛下到底年紀大了,又病了這一場,隻怕日後有的是事呢。”
這些日子裴鉞掌管皇城內外,出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事,裴夫人也是有所耳聞的。她歲數大了,又處在這個位置,自不會覺得陛下病好了,事情便是了了。
經了這一遭,不知有多少人家要被發落呢......
正入神,裴鉞卻是輕咳一聲,忽而放了個大消息:“陛下似是有意叫幾位王爺入朝。”
裴夫人與明棠皆是一驚,抬頭去看,卻見裴鉞目光鄭重,顯然不是說笑,裴夫人更覺頭疼:“要說這也是應該的事,可放在陛下大病初愈之時,便顯得有些......”
哪怕是放在半年前,皇帝素來乾綱獨斷,成年皇子入朝也是應有之事,不過是依舊例罷了。就算為人臣子的有些偏向,總也要想想上頭的皇帝。如今偏生是皇帝病了一場,滿朝上下都知道陛下身體狀況不如以往好,怕是不知多少人尋思著摻和那立儲之事。
王爺們在這個時候入朝......
明棠自知自己的政治素養與裴夫人比起來算不得什麼,見她如此心憂,免不了寬慰道:“說到底,這也不過是天底下最大的一樁爭產官司罷了。我們家既不圖現下的老爺給我們多分潤些東西,也不圖早早巴上以後的新老爺,隻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不被人鑽了空子就好了,何必想那麼多呢?”
裴夫人原也不過是一時心亂,都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事,明棠不疾不徐一番話說完,她也就恢複了平常的鎮定,取過兩人的手掌握在一起,輕輕拍了拍:“看阿鉞的樣兒也是不急的,倒是我,年紀越長,越是沒了決斷了。”
“正是你說的這個理兒,我們家無欲則剛,自不必過多煩憂。若是有人想拿捏一二,我們也不是真的軟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