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與我交吻, 喚我霖郎。
此事阮東家以往熟稔至極,現在,總不會儘忘了吧?”
驚天巨雷在阮瓏玲心中炸裂, 震動久久不能平息。
他…
竟想吻她?
在被她那般對待,時隔五年之後, 王楚鱗竟還想要吻她?哪怕他的語氣中未有絲毫溫情,甚至帶了些嘲弄……
可阮瓏玲乍然聞之,僵站當場, 心中的感受複雜無比,任其用這世界上的任何言語都道不明,說不清。
男人似乎也等不及她的回答,帶了些冷酷的魄力, 低喘著粗氣闊步上前,將她單薄嬌弱的身軀一拉入懷中……
指尖插*入她的發髻中, 將紅豔的唇脂微微暈開, 傾身垂頭就朝她的唇瓣襲來!
或是感受到了他的熱切,阮瓏玲心跳快到幾乎要蹦出來!
二人呼吸交纏著, 那張英朗俊逸, 曾熟悉無比的麵龐越來越近……一如回到了二人當年花前月下之時, 阮瓏玲不由有瞬間沉淪,想要溺亡在這片刻溫情當中……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無論她如何騙自己說當年對王楚鱗僅是利用之心,可事實證明,這人確確實實曾直*抵過心底, 否則她為何會常夢見他?為何會將二人初識的那塊木牌隨身攜帶?為何會生下有他血脈的孩子?
此刻她多想就這麼任他吻下去…
可吻了之後呢?
就算是交吻,觸碰,哪怕行了夫妻敦倫之事, 可然後呢?
儘棄前嫌,和好如初麼?
他能給她個交待麼?
今後得知去父求子的真相後不會怨恨她麼?
她現在的日子安寧喜樂,可若任由他隨意闖入,無異於朝平靜的湖麵砸下巨石!
一時情起,後患無窮。
……所以在那兩片薄唇即將貼上,二人觸碰到的瞬間,阮瓏玲微微將頭偏了偏,躲過了他的襲掠。
她隱下了眸光的溫情,換上張極其刻薄的臉。
語調格外得意洋洋,甚至還帶了幾分戲謔與調侃。
“隻怕討酬謝是假,想與我交吻是真。”
“王公子,這都五年了…你竟還對我念念不忘麼?”
“一段露水情緣罷了,也值當你惦念至今?竟還想與我有肌膚之親……嗬,不都說男人下了床榻就不認人麼?可我瞧王公子倒是個格外稀奇的。”
不愧是曾耳鬢廝磨,旖旎繾綣過之人。
曉得刀子往哪兒捅,才能讓人最心疼!
此言猶如一盆冷水,澆熄了李渚霖所有的熱情與執念。
是。
沒錯。
他確是對她惦念不忘。
甚至某一瞬間他有過絲閃念,想著她現在鰥寡孤獨,不如就讓往事隨風散去,將過往一切翻篇,攬她在身側好好照拂……
首輔至尊,有仇必報,有怨必償!想要得到他的一絲寬宥何其不易?可隻因她是阮瓏玲,他願再給她次機會。
可她並未感激這份來之不易的寬容大度,甚至將其踩在腳底,被拿來嘲弄取笑!
人生第二次,李渚霖被同一個女人再次羞辱。
寥寥幾句,就激得李渚霖氣血翻湧,青筋直跳,逐漸輕柔的眸光,驟然陰沉鋒利了起來。
他眼角猩紅,用力將她推開,如寒似冰冷笑著回敬一句,
“嗬,玲瓏娘子自多了!”
“我惦念誰不好?偏偏要惦念一個即將二嫁的寡婦?”
李渚霖從她身上彆開眼,佯裝著氣定神閒,撩起袍子行至亭邊,隨手拿起一旁的魚食,砸向湖中四處竄遊的錦鯉,
“不過是知曉你行跡格外放*蕩些,無事取些樂子罷了。”
取樂?
竟隻是取樂?
所以王楚鱗並非是放不下她,而是見她好撩撥,拿來取樂?
阮瓏玲的心猶如針紮,眸底閃過一絲刺痛。
李渚霖敏銳捕捉到了她臉上短暫流露出的淒楚,心中微微覺得有些解氣。
誰說隻能任她踩在頭上肆意妄為,而他卻隻能選擇妥協退讓不與反擊?
合該禮尚往來才是!
“說起來,是你當年口口聲聲說決意要遊戲人間恣意快活,如今怎得嫁了一個還不夠?竟還要二嫁了?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另嫁他人?倒不如當初就嫁給我,至少比起你那患病去世的前夫,我命長活得更久不是?”
記憶中的王楚鱗,隻格外專*製霸道些,從未這樣陰陽怪氣過。
可畢竟當年到底是阮瓏玲不懷好意靠近他在先,又將他拋卻在後,所以知他心中或有餘怨,不介意讓他嘴上討幾句便宜。
她無意拿五年前的陳年舊事在此拌嘴,意氣相爭,原也想轉身就走離開茶社的,可又驀然想起那樁讓她多年來難以釋懷之事……
“那你可知為何我不嫁給你?
偏要嫁給彆人?”
“……為何?”
“因為彆人是八抬大轎恭迎我入門做正妻!而並未如你一般,隻讓我屈居為妾!
如何?這個理由夠麼?”
絢爛無比的春光,順著屋簷灑入雅間當中,在房中劃下了道涇渭分明的分界線,二人一明一暗站在兩端,仿若再難交融。
“王公子,不管你我二人有過何種過往,可現如今一切都過去了。算起來再過四月你就該年滿二十六歲,想必早就已經成家立室,綿延子嗣,不好再這般在外沾花惹草。
而我也很惜福,很珍惜現在的日子。今日提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其實是很沒有必要的。我們二人都同在京城經商難免以後撞見,我盼著下次相見時,你我二人皆已冰釋前嫌,不再如此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