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1 / 2)

瞞著首輔生了崽 不配南 18162 字 10個月前

第八十二章

德政殿中, 雷霆之怒震天響,怒喝錚錚之聲傳來,使得這座屹立了八百年的整座皇城都顫了顫。

這幾年來, 隨著權勢愈旺, 朝堂漸穩, 李渚霖已經鮮少如此動怒了。

就算被偶爾惹得不愉,他沉眼抬抬手, 話都不必說, 菜市口的虎頭鍘就又會斬下幾條人命。

現在被氣到眉頭豎立,青筋暴起,可想而知是有多在意此事。

雖說李渚霖放了狠話說要對阮家人嚴刑拷打,施以酷刑, 可薛燼多多少少心裡還是有些拿不準。

薛家之所以在朝堂中能百年屹立不倒,能屢屢在風雲變幻中叵測中站對腳跟, 已經將審時度勢,察言觀色的功夫練至爐火純青的地步。

薛燼扭頭一歪,望向身側一同由德政殿中退出來,正在抬手擦汗的雲風,帶著略微試探道,

“那阮家人, 果真能動麼?”

雲風臉色煞白, 聽著殿內傳來的杯盞破裂聲, 心尖又顫了顫, 並未直接給出答複, 隻異常隱晦提示道,

“弱水三千, 隻取一瓢飲。

薛大人, 主上將那玲瓏娘子放在心中五年,一直不能忘懷,這其間多少女人投懷送抱,他都從未正眼瞧過……依你之見,就算鬨出了這檔子事兒,他是能說放下就放下的麼?”

自然是放不下。

薛燼語窒了窒,算是回答了雲風這個問題。

“既放不下,那二人就遲早有將話說開的一天。

玲瓏娘子那麼個烈性子,若知主上下令動了她甚為珍重的家人,屆時豈不是又要再橫生波瀾?”

五年前揚州的種種,雲風仿若曆曆在目。

到底是當年隨著下揚州,見證過二人那段情的人。

雖不知他們到底生過什麼齟齬才會走到這個地步,可眼見著主上孑然獨身多年,現在倒隱生出些撮合之意來。

“這兩人一個傲,一個倔,中間的誤會委實太多……

咱們就算不能儘力在其中緩和一二,也莫要再火上澆油才是。”

薛燼心中了然。

既如此,若將阮家人當尋常囚犯怒斥暴壓,嚴刑逼供,那便不合時宜了。

他抬高了下巴頗為自負,勝券在握道了句,

“無妨。

刑部拷問手段何其高超,饒是不用刑,也必能撬開他們的嘴。”

現在還不知那玲瓏娘子今後到底會有何造化,可薛燼那日在茶館中觀其氣魄,隱隱覺得這商女巾幗不讓須眉,她不願高嫁,又掩人耳目生下了首輔嫡子,還妄圖撒謊揭過……這種種手段兼施,倒讓他心中暗生了些佩服。

按理說,阮家人如此作弊維護,瞞而不報,是為要犯,理應該派黑騁鐵騎上門鎮壓捉拿。

可萬事萬物都說不準。

今日阮家是階下囚,可明日,阮家或又有可能就靠著小世子飛黃騰達了呢?

現在痛下狠手,隻怕是枉做小人。

薛燼到底給阮家保全了臉麵,並沒有派重兵捉拿,隻是派人喬裝改扮,借著各種由頭,將除了阮瓏玲以外的阮家人,皆“請”至了刑部專用於拷問審察的偏房當中。

才命錦衣衛將他們分彆引至各個房間安置好,正好準備好好逼問一番…

李渚霖就來了。

他臉上還帶了些餘怒,眸底暗湧翻騰,帶了絲睥睨天下的氣勢。

跨入殿房的瞬間,冷聲問道,

“那巧言令色的一家人,就該壓他們去陰暗逼仄的詔獄!

你卻還帶來臟汙了刑部的地?”

詔獄中暗無天日,肮臟汙穢,血腥味衝天,關著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被獄卒輪番用各種刑具日夜拷

打著,痛苦嚎叫聲不斷……

那樣的地方,盜匪梟雄都得被嚇得尿褲子,更莫說阮家人此等尋常百姓了。

若那柔柔弱弱的阮玉梅去了,想必當即就要兩眼發黑暈過去。

她那張嬌俏可人的柔美麵龐,在腦中驀然冒了冒……

麵對如此責難,換成其他官員早就雙腿發顫了,薛燼卻隻恭了恭身,推心置腹道了一句,

“渚霖,若你不擔心今後父子離心,莫說將阮家人下獄,就算現在斬殺當場,我也絕無二話。”

此話引得李渚霖眸光皺緊。

是了。

為安到底是李家血脈,今後必然是要認祖歸宗的。

可他年齡雖小,卻聰慧異常,已然能記事了,幼時一直隨阮家在揚州長大,與阮家諸人感情甚為深厚,若是現在一時氣性對為安的母族如此苛責,隻怕他今後長大了會心生忤逆反骨之心。更何況……如此豈不是將阮瓏玲越推越遠?

“那一個個如今都在偏房,隻要你一聲令下,我立即派人壓去詔獄最底層。”

李渚霖緊蹙著眉頭,到底擺了擺手,

“罷了,就在此處審。

待查清了他們確為助紂為虐的幫凶,我定嚴懲不怠。”

到底是不放心,所以李渚霖才放下了諸多政事,親自來刑部聽審。

他轉了轉指尖的碧玉扳指,眸光中透了些機鋒。

“阮家人這般齊心,你若直接揪著孩子的身世咬死不放,他們定然不會吐露實情。

切記旁敲側擊些。”

“是,卑職聽命。”

接下來就是要對阮家人逐一審訊誘問了。

雖說若非必要,薛燼是不打算用刑,讓阮家人遭受皮肉之苦的,可刑訊的場麵還是要做足了。

刑部偏房當中,早就擺放上了各種各樣的刑具。

斧,刀,鋸,鑽,鑿,鞭,杖……依次排開,邊角處還放著鐵鞋、刑椅、尖凳等大型刑具,冰冷的刀刃處泛著令人膽瑟的寒光,傳來一片肅殺之氣,兩側更有身高八尺的黑騁鐵騎,穿著盔甲站列在兩側,使人望而生畏。

正堂上高掛著塊“明刑弼教”的橫匾。

薛燼一身黑衣,正氣凜然中,夾雜著些許邪煞之氣,端坐在案桌之後,伸手執起驚堂木“啪”得落下!

“本官已派人去查過,仙客來那五條人命案子,確與你阮家隱瞞血脈有關!

經人查報,那喪命的五口人姓許,乃衢州人士,在入京前,與親朋好友說是要去尋找失散多年的幼子。那孩子五年前剛生下來,就被居心不良的乳母抱在繈褓中偷天換日,現在正好四歲有餘,與阮瓏玲的長子阮為安年齡正正相當!

誰知尋子不成,卻齊齊命喪在了仙客來的酒桌之上?莫非是你們阮家五年前重金買子,現在被這孩子的親生父母尋上門來不願還子,才如此狠下毒手?

本官今日喚你來,就是要好好詳查此子的身世!”

阮家人對那孩子諱莫如深,輕易尋不出真相……

可人嘛,總是兩害相權取其輕。

比起那沉甸甸的五條人命,阮家人自然是更願意吐露事關孩子的實情些。

不出薛燼意料,阮家人對於“重金買子”這個荒謬的說法,自然是滿心憋屈,言辭激烈地矢口否認。

如此薛燼正好發問。

“這孩子不是買來的?那你們倒和本官說說……

其一,為何這孩子分明是四歲,為何你們一個個都對外宣稱是三歲?

其二,你們說這孩子父親病亡了,可為何本官派人去揚州查探,關於這孩子的生父一張畫像也無?

其三,你們口口聲聲說阮瓏玲訂過婚,可為

何四周的街坊鄰居卻未曾見與她訂婚之人上過門?過過禮?抬過聘?”

“今日如若不將詳情說清楚道明白,本官就讓你們整個阮家,通通為那五口人抵命!”

第一個被拖入偏房中審訊的,乃是吳純甫。

他到底隻是個救死扶傷的大夫,雖說醫術高明,可倒也沒經過什麼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人又異常寬厚,哪兒經得起這番嚇?跪趴在地上喊了幾聲冤枉之後,當即就吐露出了實情。

“求大人明察!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麼誤會。

阮瓏玲的胎,從懷孕到生產,整個孕期的脈案都是我看的!孩子也是我親手接生的,怎麼會是從拐子手中重金買來的呢?那五條人命,確與我阮家無關,確與為安無關啊大人!”

薛燼眉峰挑起,微微俯身,意有所指問道,

“哦?無關?

那你便說說,此子是阮瓏玲何時懷上的?又是何時生下的?具體生辰是哪年哪月?”

“阮瓏玲乃五年前,宣和六十三年三月末診出孕脈,宣和六十四年一月十六誕下為安。

小的記得清清楚楚!”

隔壁聽審的暗房當中,傳來一聲清脆的瓷盞破裂聲。

李渚霖指尖的茶杯蓋捏得粉碎,粉末飄散隨風飄落在地。

這個時間段,他分明還未離開揚州!

所以阮瓏玲被診出有孕之後,不僅沒有第一時間告知他,反而隱瞞了下來,用話激他回京?

“啪”得一聲,驚堂木又響。

“孩子哪兒是這麼容易懷上的?就算婚前與人有私,難道就不知喝避子湯麼?

且阮瓏玲未婚有孕,竟還將孩子生了下來?”

吳純甫乾脆將一切都交代了個乾淨。

“什麼避子湯?她本就是個極其易孕的體質,從當年的脈相上看,理應是常喝助孕飲調養身子的。

至於她為何將孩子生下來……大人您想想,一個生的花容月貌,受眾多子弟追捧的未婚女子,為何會決意獨自將孩子生下來?

那自然是因為愛那孩子的生父愛到了骨子裡!愛到神魂儘失,沒有理智!覺得那男子便是下半輩子的倚靠了啊!”

聽得這一句。

端坐在暗房中的男人,身周的寒冰之氣消了消。

……

最關鍵的信息已經確認。

薛燼將這些供詞全都記錄在案,微抬了抬手,命人將站不直腳的吳純甫拖了出去。

緊而,將阮麗雲帶了進來。

阮麗雲哪兒見過眼前這樣的場麵,再被五條人命一嚇,擔心禍及女兒的性命,也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其他的說辭倒與吳純甫的供詞被無二般,隻痛哭流涕,滿臉痛惜著嗚咽補充了幾句,

“按理說懷上孩子之後,也是該告知孩子生父一聲的。

可就怪那個劉成濟!

自從他與玲兒退婚之後,玲兒便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不可靠!大人,您不知道哇,十餘年的青梅竹馬之情,劉成濟為了權勢說拋下就拋下了,她嘴上不說,難道心裡不苦麼?哪裡還能再信任其他男人?且那孩子生父若是真的喜歡她,必然是會娶她的。可那人沒娶,那還告知他做什麼呢?若是那人不願要孩子呢?或來搶孩子呢?

我妹妹實在是怕了……所以她哪怕寧願一個人將孩子拉扯大,哪怕對外宣稱前夫已亡,將孩子的年齡說小些,也不想再與孩子生父有任何牽扯。”

“可玲兒必然是愛上了孩子的父親的!一定比當年愛劉成濟更甚!

否則為何天底下這麼多男人,她為何不給彆人生孩子?偏偏要給那人生孩子?且揚州百姓眾人皆知,玲瓏娘子最擅應酬交際,可這些年來,她一

次都未曾單獨與外男談過生意,一次都未!”

暗房中男人眉頭依舊緊蹙,可眸底的翻湧的怒火中,摻雜入一絲微不可見的痛憾。

衙役們腳下步履生風,將哭得撕心裂肺的阮玉梅帶了下去。

又換了阮玉梅上來。

既然前頭兩個已經招供了,阮玉梅就算對薛燼的逼問的說辭有些許疑心,可也供認不諱。

阮玉梅跪趴在地上抖弱篩糠,淚水無聲流淌著。

就算再擔憂害怕,可卻還想努力支撐著,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過崩潰。

“我們阮家以往確乃低微商戶。若大人說我們錙銖必較,追逐厚利我認,可若是誣陷我們重金買子,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大人今日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認,”

“……當年姐姐將懷胎之事瞞得死死的,一直到胎像坐穩三個月之後,她才告訴了我們。我們問她孩子生父是誰,她隻一臉落寞不說,隻說那個殺千刀的隻願讓她做妾,所以她決意今後要獨自一人守著孩子長大……大人是沒看見她當時的神情,真真是心灰意冷,猶如死灰。

我當時是勸姐姐趁著孩子月份還小,不如灌下一碗紅花,將孩子打掉的,可姐姐她決不肯堅決不願,寧願要與我們分家也要將孩子生下來,我們阮家險些因為此事分崩離析,姐妹離心……”

薛燼聽到此處,眼周驟緊,死死盯著堂下之人,

“你瞧著柔柔弱弱的,心思倒很毒辣。

好歹是你的親姐姐,親外甥,竟勸她墮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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