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當福安縣便也罷了…可千不該,萬不該惹得那位厭煩,禍及家中!
那可是一等公爵…你可知一等公爵是何概念?那是開過功勳才配有的爵位,晏朝上下開國至今,攏共都隻加封過三個德高望重的內閣重臣,好不容易都已經到手了,誰知最後到頭來,被你連累,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絕對的權勢麵前,那點子血脈親情便顯得微不足道。
富國公是心疼女兒,也曾豁出性命為她闖宮請求賜婚懿旨,可眼下瞧著女兒的所作所為,隻覺愈發失望。
他緩緩闔上眼,麵上帶了些狠辣決絕,
“那位既然發了話要發落了你,那便誰也護不住你了。
你這就收拾好行裝,明日一早就啟程去賀州老家,到了賀州之後自有你五叔會照拂,我會讓他幫你尋一門婚事,你以前不是挑麼?隻想嫁給那位麼?所以才惹出了這麼多禍事!
現如今也由不得你挑了!無論你五叔為你選定的是白丁寒門也好,販夫走卒也罷……無論是誰,這次再也容不得你說不嫁!成親之後,好好跟著夫家過日子,自此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不得離開賀州半步!”
此言不亞於直接宣判死刑。
不。
她寧願死,也不願受如此屈辱。
一個高閣貴女,豈可去配那些粗鄙之人?
張顏芙大受打擊,隻覺得兩眼一黑,氣急之下哇地從吼嗓中吐出一口猩紅的鮮血來,直接斜斜朝後倒了過去,彩雲立馬上前來扶,執起巾帕幫她擦拭著嘴角的血漬,哭問道,
“小姐,這可如何是好……賀州離京城相隔千裡,今後隻怕是您想要再見老夫人一麵,都是難上加難。”
張顏芙再抬眸時,眼中射出惡毒地寒光來,滿麵怨恨與不忿,
“沐浴更衣,喬裝改扮。
兩個時辰後由後門逃走,去順國公府。”
*
皇宮。
雖說與胞姐起了些衝突,可大人之間的事無關孩童。
外甥朱承基這個年幼無知的稚子,什麼也不知道,實實在在是無辜的,且作為未來國主,要學習掌握的事情還有許多,李渚霖也還是悉心教導著,這日處理完正事之後,一如往常來抽查功課。
眼見他這幾日似有些長進,雖這長進很微弱,可李渚霖也不吝誇獎了幾句。
看得出來幼帝心中是極其開心的,眸光添了幾分光彩,臉上隱隱有些自豪的神情,卻又努力想要將嘴角的笑意壓下去,小身板崩得筆直…
努力裝出個謙遜的小大人模樣。
李渚霖輕摸了摸他的頭,又變魔法似得,從袖中掏出幾塊他愛吃的市井小吃出來做獎勵,小承基接過,垂頭呐聲歡喜著道了聲謝,然後就歡快邁著小碎步,出宮門玩耍去了。
自此。
這一天所有的政事才算是忙完了,還有些些收尾的工作,自有那幾個內閣大臣幫著他處理…
下值的第一件事,李渚霖想的便是直奔阮府,抱著嬌香軟玉溫存一番……
朝中有那麼一兩個愛妻如命的臣子,常將妻子兒女掛在嘴邊,以往李渚霖很是不喜這番做派,總覺得他們耽於情愛,並不能成何大事,現在想來,他好像也比他們好不了多少。
因著阮瓏玲,他辦公時竟偶爾還會分心…
快些成親吧…
為何還有七日這麼久?簡直讓他度日如年。
李渚霖臉上隱帶著笑意,朝宮門外走去。
此時迎麵走來個熟悉的麵孔,眼前的文官官服平整熨貼,無一絲皺褶,緩緩行在宮巷當中,通身清正,端睿方華。
阮成峰站定在他麵前,埋首拱手恭敬行了個禮,
“首輔大人安好。”
李渚霖對這個以往教過的出息學生,心底裡是有些好感的,且在阮瓏玲去父留子一事上,阮成峰委實參與得不多。
所以比起阮玉梅,他待阮成峰倒要和善許多,
“你如翰林院當差也有幾日了,感覺如何?”
“勞大人掛心,卑職一切都好。”
阮成峰先是答了一句,然後又將頭深埋了埋,
“卑職今日是特意等在此地侯著大人的,並不為公事,而是為家事。”
李渚霖心中微有疑惑,
“家事?
你說。”
阮成峰輕抿了抿唇,眉尖微蹙,露出幾瞬間猶豫神情,可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按照晏朝習俗,兩個已訂親的男女,在大婚之前是不得見麵的。而首輔大人…已經接連好幾日夜闖阮府了。”
。
?
!
不是?
阮成峰這話是什麼意思?在責怪他行為不端?不遵禮儀傳統?
阮成峰明白這些話或許會觸怒首輔,可他也不得不說。
其實若是阮家有能操持家事的長輩,自有長輩出麵提點,根本輪不到他來說嘴,可偏偏沒有,那他便不得不站出來,做這個擔責之人。
“大人與家姐互有情意,且共有為安這個兒子…
可這些我們阮家人清楚,旁人卻都不清楚,您這般三番兩次漏夜前來,街坊鄰居次次都看在眼裡,已經流傳出了些對家姐聲名有礙的言論了…
我阿姐嫁過去畢竟是要做正妻的,那還請大人給她正妻應有的體麵和尊敬,這般如若無人來去自如,委實有些不合規矩。
所以還請首輔大人在成親之前,還需暫且壓抑一下此番心意,莫要再登門了。”
???
不是?
滑天下之大稽!
阮成峰現在是在教他做事麼?
阮瓏玲不是個豁然爽心,不拘小節之人麼?
怎麼她這弟弟,卻這般因循守舊?刻板古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