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晏朝的日子多待一天,便少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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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因為方才的這場對話,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朱萱,難得對今年的科舉考試多上了幾分心,出乎她意料的是,阮成峰不僅在會試上表現出眾,中了會元。
更是在不久後的殿試上,蟾宮折桂,一舉高中狀元!
狀元不稀奇,畢竟每次科考都有。
可十八歲的狀元,在曆朝曆代中,都是極其少有之事!再加上之前裴冰月同她提及,這位狀元俊逸非凡,溫潤臨風……所以朱萱難免對他生了幾分好奇,想要一窺真容。
可淑寧公主這個頭銜說著好聽,真實處境卻有些不尷不尬,如今整個宮中都由太後娘娘做主,那是個恩威並施,生了七竅玲瓏心之人。
太後或是看在朱萱母女勢弱又乖巧,並未為難過她們,所以朱萱也從來都是小心侍奉在身側,不敢行差踏錯半步,更不可能主動去接觸外男。
可機緣巧合之下,到底還是在慈寧宮外偶遇了…
那日她如往常般去給太後娘娘請安,順便再將親手做好的糕點給幼帝朱承稷送去,做完這一切後,跨出殿門,繞過九轉盤龍影壁,眸光遠眺而去,一眼就瞧見有個麵生的翰林,正侯在慈寧宮的宮門外。
這位翰林的身形格外欣長,肩膀寬闊的同時,官帶勒得腰身窄闊,分明是同樣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卻格外引人注目,尤其俊逸出塵。
再走進些看,生得確實英俊,有臨風溫潤之姿。
幾乎是望見他的瞬間,朱萱便知,這翰林必是那位近期在京中炙手可熱的狀元郎。
“想必這便是那位年僅十八,就連中三元的狀元郎了吧?”
阮成峰好似沒想到她會搭話,瞬間有些慌亂,如竹般的身姿微傾,拱手稟了句,
“是。
微臣不過是沾了幾分考運,不值當公主玉嘴一提。”
看得出來,這是個和善知禮之人。
可惜裴冰月早早在母親的安排下,與族中同樣金榜題名了的貢生訂了親,否則眼前這位,或許有緣就成了她的族親。
朱萱嘴角微微上揚,不免將眸光在他身上多點了點,在扭身入宮巷轉角處是,好似心有所感,扭頭回望……
哪知那位俊朗的狀元郎,也正巧抬頭朝她看來。
這瞬間仿佛春風漸緩,萬物驟停,
她心跳如鼓,麵頰緋紅,眼睫輕顫著挪開了眼,努力保持著儀態,快步回了景瑜宮。
當夜。
朱萱在榻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覺。
她原已對要去和親之事已經認命了,可今日莫名心中湧上來些不甘,為何她偏偏生在皇家呢?若是隻生在尋常的世家貴族,她是不是也能如裴冰月般,自己擇選夫婿?而不是要去天高路遠的貧瘠藩國,嫁給個素未蒙麵的藩國世子?
也罷。
萬般都是命。
半點不由人。
*
自從那日之後。
阮成峰每次在前往慈寧宮時,不知為何,眸光不由自主,就會往冗長的宮廊儘頭探上一探,可這儼然成了習慣。
不過令他失望的事,自從那日一見之後,便再也沒有偶遇過那位端莊嫻靜的淑寧公主,從內心深處講,他並未期盼著能與她發生些什麼交集,可她那雙略帶愁緒,如秋水瀲灩的眸子,總是會偶爾出現在腦海中,經久不散。
翰林院的差事,對他這種寒窗苦讀出來的學子,並不難應對,幼帝朱承稷也並不是個頑皮的,所以他這翰林當得很是得心應手。
對於曆代帝王的培養,是有著嚴格的流程和規格的。
不僅僅要傳史授課,君子六藝也是必修功課。
陳成峰到底是個商戶的苦出身,所以對於騎射上並不太通,禮樂上也並不精進,唯有拿手水墨丹青,人人見了都誇,所以便被分派到了給幼帝學作畫的差事。
不知為何,平日裡非常好說話的小承稷,今日卻有些難調,按理說初學作畫,應用些不能動彈的器物入門,譬如說花瓶,又或者屏風…
可小承稷一臉嚴肅搖了搖頭,
“不,朕要畫人。”
阮成峰有些為難,柔聲勸道,
“畫人難度太大,精細程度太高,且畫得時間太久,隻怕皇上也不能從中體悟出樂趣,不如咱們畫那座假山?”
“朕就要畫人。
你們這些人生得都不好看,朕不稀得畫,來人,去景瑜宮將淑寧公主請來。”
待近身的小太監走遠去傳話了,小承稷才扯了扯阮成峰的袖角,微微仰頭道,
“待會兒若是朕畫不好,便先生畫。”
“昨日朕去如意館觀畫,發現萱姐姐一張人像畫都沒有。
她馬上就要嫁去藩國了,朕今後若是看不見她,會想她的,現在提前留一張畫作,也好讓朕以後能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