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要命 誰乾的?(1 / 2)

破繭 曲小蛐 12232 字 8個月前

夏鳶蝶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一班隊伍後排隱隱傳來騷亂動靜時, 她正在被老苗量著身高,準備往隊伍裡安插。她個子在南方算高,但在北方不太夠看, 勉勉強強也隻能混個中前排。

正在老苗欣慰說:“行, 你就站這兒。”

後排就忽地傳來一片嘩然。

男生女生們都回頭去看, 老苗也皺著眉繞過隊伍:“怎麼了?”

隊伍裡不知道誰憋了句:“烈哥把滕曆行踹了個大馬趴。”

連後邊的二班和三班都驚得不輕,正往這邊探著腦袋看,過去的老苗臉色有些黑:“遊烈, 你又擾亂紀律!”

遊烈低嗤了聲, 不在意地挪開眼。

摔了個五體投地的那個男生,也就是滕曆行, 這會兒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不久, 見老苗過來, 他幾乎是本能就往老苗那邊躲了躲。

老苗的眼神就掃在他身上:“怎麼回事?遊烈為什麼踹你?”

滕曆行卡了個殼,眼神躲閃,支支吾吾。

這邊鬨了動靜,一班二班也都安靜了,壓著聲往這邊看熱鬨。

老苗見滕曆行不開口, 皺眉看向隊列。

餘光掃過那位沒事人一樣懶懶散散杵著的大少爺,他也壓根不指望遊烈能替自己解釋什麼,就乾脆望向其他人:“你們說, 到底怎麼回事?”

老苗是個某些時候都特奇怪又較真的人。

換了彆的老師, 這會兒為了不讓年級領導注意,肯定各打五十板子就扔出來罰跑了, 但他不,他就非得弄清楚誰對誰錯——雖然還是都得罰,但得分個是非輕重。

被老苗一眼掃下來, 男生們眼神避諱,尤其是方才參與討論的幾個,更是縮著脖子不敢抬頭了。

後排女生裡,有人忍不住:“老師,是滕曆行嘴賤,他先說夏——”

“我的。”

遊烈忽皺了眉,打斷那個聲音。

開口的人被這句冷冰冰的一梗,餘話下意識咽了回去。

遊烈從隊裡走了出來。

他神色厭倦地掀回眸,唇角薄勾,顯出幾分少有的桀驁與戾氣。

“想踹就踹了,哪那麼多原因。”

“——?”

老苗擰眉:“遊烈,你好好說話,少逞凶。昨天逃月考那事我還沒跟你算完呢,什麼叫想踹就踹,你還怕挨不上處分是吧?”

遊烈眼尾壓著幾分倦淡,低頭笑了:“您要是不信,要不我再當您麵踹他一腳。”

話尾時他撩眼,往滕曆行身上一落,漆眸裡不見半分笑意,冷懨霜涼。

滕曆行本想“自首”的話頓時噎住了。

老苗顯然被這個回應氣得不輕:“行,我看你今天就是不挨罰不舒服——跑圈吧,全年級三圈,你六圈!”

遊烈垂了眼尾,敷衍應了聲,長腿一踏就往前跑去了。

烈日酷曬,男生黑T被風輕輕鼓蕩。隻露出一截冷白的後脖頸跟著他跑動而上下起落,像堆雪似的海潮推漲。

淩厲的椎骨棘突在黑T邊緣時隱時現,看著性感又張揚,輕易就抓著了所有焦點。

他跑得不疾不徐,也不在意那些目光,很快就漸漸遠去。

隊伍中前排,夏鳶蝶收回視線。

耳旁雜音正亂。

“烈哥這是又惹什麼事了?之前也不見他跟誰起衝突啊,昨天提起雲歡,他不都直接甩手走的?”

“嗐,估計就是心情不好,大少爺拿人瀉火呢。”

“……”

沒幾句後,跑操鈴聲響起,一班隊伍肅整,帶頭開始向前跑去。

夏天跑操屬實是人生噩夢之一。

學生們最巴望的事情就是跑操前突然下場大雨,好叫校領導死了折磨他們的心。

山裡住慣了,交通又不便,因此夏鳶蝶覺著還好。

回到教學樓最頂樓時,她也隻是臉頰微微泛紅,連呼吸都平穩下來了,讓旁邊累得一個字都不想說的喬春樹感慨萬分,隻剩給她豎拇指的力氣了。

喬春樹的體力告罄,兩人上來得比大部隊還要晚些。

她們進教室時,班裡已經快坐滿了。

但教室裡詭異地安靜,尤其夏鳶蝶一踏進來,教室裡的大半目光忽然就聚上來了——帶著複雜或是同情的眼神。

夏鳶蝶微微一停。

正在她心疑時,就聽走在前麵的喬春樹突然爆出了聲:“——誰乾的?”

“……”

夏鳶蝶心裡空了一拍。

她上前,繞過喬春樹,然後就見到了最前排的課桌前,書本文具散落一地,遊家送給她的新書包倒在旁邊,被踩上了汙臟的腳印。

“——”

夏鳶蝶呼吸都窒了下。

她在那堆雜亂前蹲下,細白微顫的手伸出去,拿起了最上麵的東西。

是她那個被人嘲笑過很多次的“隨身聽”。

隻是它現在已經有些支離,被摔得淒慘,棱棱角角都是磕痕,後蓋整個掀開了,認不出的部件從她拿起的手裡零碎掉下,前蓋裡沒取出的英語磁帶被扯了好長一截,從夏鳶蝶手裡跌下,半墜掛下來。

夏鳶蝶蹲在地上,想把它安回去,但手指忍不住地顫。

——她知道,這個隨身聽很老舊,也很過時。

但是這是奶奶從鄉鎮政府的補貼裡,一個雞蛋一個雞蛋偷偷瞞著她省下來、然後從彆家換來的。

因為耳背所以說話總是很大聲的奶奶把它拿給她的時候,笑得像個老小孩,滿臉褶子都高興又期盼,她總喊她小蟲,因為不認幾個字,夏鳶蝶三個字裡她隻認識那個蟲字偏旁,但她說彆人有的,我們小蟲也會有的,她說你就去好好讀書,等將來有出息了就彆回來了,奶奶在山裡住了一輩子,總有法照顧自己的……

它是她最貴的東西,本該永遠都是。

現在它壞了,碎了,修不好了。

再也修不好了。

“到底是他媽誰乾的!”喬春樹跑得口乾舌燥,聲音都啞,但還是氣得咧著嗓子拍桌。

“……”

夏鳶蝶拿著隨身聽,慢慢站起來。

少女臉色蒼白,在那副有些大了的黑框眼鏡的襯托下,更顯得清瘦,下頜都尖得羸弱。

隻是那張臉上此時半點情緒都不見,死水似的。

教室裡有人猶豫著起身:“我是第一個回來的,我回來時候就這樣了,應該,不是咱班人乾的。”

“……”

夏鳶蝶拿著隨身聽,走到桌前,她將那盤磁帶拿出來,然後捏著支零破碎的隨身聽轉身往外走。

喬春樹被擦肩而過的少女眼尾的情緒弄得心裡一顫。

她下意識扭身:“你去哪兒?”

“監控室。”女孩聲音平靜,靜得叫人不安。

“——”

夏鳶蝶走到門口時,正趕上跑完六圈的遊烈回來。

黑T吸熱,他正煩躁地微皺著眉,屈起的指骨捏著領口一掀一落,薄厲的鎖骨連著衣下起伏的胸膛線時隱時現,遊烈才剛要轉進教室,漆黑眸子就掃見差點撞進他懷裡的少女。

確實是差點。

小姑娘像是空了焦,連路和人都不看了,要不是遊烈不幸有那麼幾次碰上瘋子往懷裡撲的經曆,條件反射地垂手攔了她一下,她就真得撞他懷裡了。

——可還不如撞上。

遊烈本能攔那一下,正觸及少女胸前被襯衫束縛的柔軟。

淩厲腕骨驀地一僵,跟著像被燙了下似的,一顫,電似的落了回去。

“我……”

然而像是毫無感覺,少女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一眼,就從他身旁空隙繞了過去,徑直下了樓梯。

“夏鳶蝶!”喬春樹著急地跟著追了出去。

遊烈停了幾秒,掀起漆黑的眸,掃回教室內。

那堆狼藉實在很難不注意。

男生淩冽漆黑的眼底像是起了一層薄怒,但在將情緒蒸霨得滾燙時,又被他自己慢慢抑了下去。

遊烈走過去,單膝屈起,蹲下。

隨他開始整理和撿起書本的動作,剛掀起低議聲的教室裡像是又出現一股無形的力,將所有人壓得一窒。

等一切歸攏好,遊烈將女孩的書包提了起來。

上麵兩隻腳印,看著不大,三十六七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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