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慌什麼 我哪慌了。(1 / 2)

破繭 曲小蛐 13829 字 10個月前

夏鳶蝶僵停在彆墅花園的小徑旁。

手裡提著的衣服袋子這一瞬間仿佛有千鈞重, 壓得她一顆心都空落落地直墜下去,像是朝著看不到底的黑暗深淵裡。

但理智和狐狸似的本能還在。

女孩垂了眼,收斂神色, 繃直了纖瘦的腰背:“遊叔叔,中午好。”

遊懷瑾放下了手裡的花灑, 無聲望了兩秒,他意外地笑了笑, 不明顯的細紋在他眼角展開:“中午好啊鳶蝶。”

他望向遊烈,“你們上午這是,一起買東西去了?”

“……”

夏鳶蝶怔了下。

這一秒裡, 某種更讓她難堪的可能像落下的火星,忽地劃亮了她心底的那片深淵。差點連最後一絲偽裝都維係不住, 女孩攥緊了紙袋的繩子, 勒進掌心。

她想沉默就好了,沉默總是能讓一切過去的答案。

然後在那一秒, 她手裡忽地一輕。

少女怔神, 眼睫驚撩起:“遊……”

話聲出口前被她及時咬住。

夏鳶蝶望向身側的目光裡, 男生拿走了她手裡的衣服紙袋後, 語氣冷淡地直回身去:“是我前幾天騙了她, 說你叫我去陪她買衣服。”

夏鳶蝶眨了下眼,難得有點不知所措。

遊烈不在意地冷乜著遊懷瑾:“你資助的人,你忘了管,我不能管一下了?”

“……”

遊懷瑾眼角輕眯,打量似的望著遊烈, 但隻那一眼,他就朝夏鳶蝶展顏笑道:“原來是這樣,鳶蝶, 抱歉啊,是叔叔疏忽了,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還好遊烈雖然毛病多了些,但難得有次細心的時候。”

他又轉望遊烈,“我還真挺意外的,原來你在學校是那種喜歡幫助同學的學生。”

“你不了解很正常,”遊烈輕嗤,“畢竟我不像你,像我媽多一些。”

“——”

遊懷瑾眼角抽跳了下。

一點怒意從他眼神裡勃發,但隻須臾就壓了下去。

像是沒聽到遊烈這話,他將灑水壺放在一旁架子上:“天氣冷,進屋吧。”路過夏鳶蝶麵前,他拍了拍女孩肩,聲音溫和,“下回再有這種情況,你要記得和小趙講,叔叔都跟你說過了,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不要不好意思提。”

“好,”夏鳶蝶低順地垂著眼,“謝謝叔叔。”

遊烈薄唇冷嘲一勾,似乎是懶得搭理這副恭順場麵,他轉身就要往彆墅裡走。

但長腿踏出去一兩米,他想起什麼,微微回身。

一句“狐狸”在脫口前收住。

遊烈有些厭倦煩躁地瞥了眼遊懷瑾,朝女孩輕偏過頭,“走了,你是想在外麵凍成冰雕麼。”

“……?”

夏鳶蝶帶著微惱彆過臉,在遊叔叔看不見的地方用力睖了遊烈一眼。

——

這大少爺到底是太心思坦蕩,還是真對什麼人什麼事都傲慢不在乎到完全沒有一絲察言觀色意思的地步?

好在遊懷瑾沒有任何為難,放他們兩人上了樓。

到二樓樓梯口,遊烈十分自然淡定地就拎著包,拐進走廊裡。

夏鳶蝶一個沒攔住,剛繃起的表情都垮了:“…遊烈!”

少女輕惱著聲。

遊烈在她門前堪堪停住,回身:“?”

“你住三樓,”夏鳶蝶壓著聲量,餘光還掃了下空曠的樓梯,這才轉回來,“你來二樓乾什麼?”

那人示意地一提手裡,大包小包的衣服袋子跟著晃蕩——方才在樓下當著遊懷瑾的麵,夏鳶蝶一點沒敢跟遊烈搶,愣是看著趙阿姨都目瞪口呆,目送遊烈自己一個人提著所有東西上了樓道。

夏鳶蝶想想都氣得想給自己掐人中,她匆步走過去,低聲:“你給我就好了,我自己拿進去。”

她一頓,語氣繃直,“你快回你自己樓上。”

遊烈被小狐狸這沒心沒肝的話弄得好氣又好笑,他手臂隨意一抬,晃蕩著的衣服袋子就避過了少女要來勾的手。

“用完就扔?狐狸,你這良心長得,夠缺斤短兩。”

那人嗓音壓得低低啞啞的,就在走廊裡她耳心裡惱人地盤旋著晃。

怕被樓下的遊懷瑾聽到,夏鳶蝶臉色都有點變了,她微咬著下唇,仰臉:“遊烈,你彆這樣。”

“哪樣。”

夏鳶蝶語速輕而疾:“我們在家裡能不能當不認識,或者你就像最開始那樣看我也沒關係,我——”

“你慌什麼。”

頭頂那人聲音褪去倦懶和笑意,冷淡沉靜。

夏鳶蝶眼神微滯。

遊烈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你又沒做錯事,你慌什麼。”

“……”

即便沒有抬頭,夏鳶蝶不知道怎麼就是能感覺到,仿佛就見著少年那雙漆黑的眸子睥睨地垂望著她,應該是冷淡而嘲弄的,或者輕蔑而清貴傲慢的。

住在雲端上的大少爺,天塌下來都塌在他腳底下,他當然不慌。

夏鳶蝶心裡微惱地想著,她都分不清這惱火到底是因為遊烈,還是根本就因為她自己。

她固執地低著頭,輕聲但嘴硬。

“…我哪慌了。”

頭頂就一聲極輕極淡的笑,但不是想象中的輕蔑嘲諷。

那人似乎是拎得累了,將東西放進她門內牆根旁,抄著外衣口袋懶曲著長腿靠到她麵前的牆上。

他輕彈了下舌音,撩她抬眸。

夏鳶蝶差點真叫他騙過去了,仰臉到一半想起什麼:“我回房間了,你早點休息。”趁他放了東西也讓了位置,她擦肩就要回房。

隻是她的衣角才剛掠過他長垂的風衣,就聽見倚在牆前的男生低頭嗤了聲笑:“你還真是做賊心虛麼。”

夏鳶蝶驀地止住,蹙眉:“我沒有。”

“那你轉過來,看著我。”

“……”

遊烈微微沉聲:“夏鳶蝶。”

夏鳶蝶垂在身側的手驀地攥緊,她扭過頭,眼尾飛著抹淺淡的緋紅:“我說了我沒有,我隻是覺得至少在遊叔叔麵前,我不該跟你走這麼近。”

“為什麼。”

遊烈淡聲截住。

夏鳶蝶就卡了殼,沉默裡那雙淺色的琥珀眸子更起了霧,半晌她才說:“你以前有、以後也會有很多朋友。沒有一個應該是我。”

“…”

遊烈被氣笑了,靠著牆翻過身,直麵向她,眸子漆黑冷涼:“我跟什麼人交朋友,遊懷瑾還管不著。”

“但遊叔叔是我的資助人,我會聽他的。”

夏鳶蝶仰臉,那雙眼睛安靜又固執:“就算你之前為我說的生氣,但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回答他。他讓我看著你,我就會看著你,他讓我離你遠一點,我就會離你遠一點。”

“那他說了嗎。”

“什麼…?”

“他說,讓你離我遠點了嗎?”遊烈耐著性子,一字一句地輕聲重複給她聽。

“……”

夏鳶蝶低回頭,彆開了眼:“我不想讓自己到那麼難堪的一步。”

“那就至少等到那一步前,”遊烈顴骨咬得微顫,嗓音也啞著,不知是氣是笑,“離著還十萬八千裡、你跑什麼?”

“你怎麼知道沒到。”夏鳶蝶仰起脖頸,眸子淩厲反望他。

小狐狸山裡來的,野性大得很,遊烈還怕逆著毛給她擼奓毛了,隻能壓著自己情緒,梳理了幾秒,他才慢慢回到那副倦懶鬆散的狀態。

“我當然知道沒到。”

遊烈在口袋裡懶洋洋撥著那塊冰涼的圓石,聲音都壓得倦怠輕慢,“不然,你是已經想泡我了?”

夏鳶蝶:“?”

“????”

——這人到底在說什麼胡話啊!

小狐狸果然一秒就被他從之前的情緒裡氣了出來。

遊烈低頭笑了,在夏鳶蝶反應更劇烈前,他懶散擺了擺手,抄回兜,轉身往外走:“既然沒有,你慌什麼。繼續做你的小狐狸,放鬆點。”

“……”

夏鳶蝶氣得微微咬牙。

但她忍不住彆過臉,攥著門把手的手也始終停在最後一隙,沒有關上。

他怎麼就那麼相信到不了。

她自己都沒那麼相信自己。

以後那麼多說不準。

萬一呢。

外麵的腳步聲還沒走遠,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錯覺,好像越來越慢。夏鳶蝶低頭,不敢再等,她輕吸了氣就要將門甩上——

卡著開關扣合的前一秒。

“等高考以後,萬一,真到了那一步。”

“——”

關門的細白手指驟然僵停。

隔一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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