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憶往昔 怎麼體力越來越差了?(2 / 2)

破繭 曲小蛐 15808 字 8個月前

去那家酒吧的路上,夏鳶蝶和遊烈並肩坐在後排,扶手箱被收折起來,夏鳶蝶有些困地忍著哈欠,靠在遊烈懷裡。

“都這麼困了,還一定要去?”遊烈低哂,“你是有什麼不放心的事情,需要去找我的大學同學確定麼。”

夏鳶蝶打到一半的嗬欠卡住。

她輕眨了下眼睛。

“哦,被我說中了。”遊烈輕歎,側垂下眸,有點報複性質地捏了捏小狐狸的鼻尖,“沒心沒肺的小狐狸。”

夏鳶蝶含笑躲開他,微微坐直:“沒有不放心,隻是確實有件事想確定……雖然是和你有關的事情,但我猜,你應該不太了解,問問你身邊的人,他們反而可能更清楚。”

“哪方麵?”

夏鳶蝶一本正經地搖頭:“不告訴你。”

“……”

司機還在前麵。

又不能“嚴刑逼供”。

遊烈隻能遺憾地抬起手,輕捏了下小狐狸的臉頰,順勢把人抱進懷裡,然後他低頭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建議你現在開始信教。”

“嗯?”狐狸有點懵,“為什麼?”

“這樣至少以後,讓你有個可以祈禱的對象。”

夏鳶蝶警覺:“我好端端的,乾嘛要祈禱?”

遊烈低眸,輕懶地睨著她,眼神意味不明地透著危險:“因為難保我會不會哪天突然想起這件事,然後想儘辦法逼你告訴我到底是哪方麵,我不介意……”

“——!”

意識到遊烈接下來的話絕對不是什麼適合司機在場時說的,夏鳶蝶立刻抬手,給他捂了回去。

遊烈配合地升起前後排間的隔板。

小狐狸這才鬆開他,微惱地睖他:“碰上你這種變態,禱告有什麼用,上帝救得了我嗎?”

“救不了。”

遊烈低聲笑了,他俯近,親昵地蹭她鼻尖,隻是那雙漆眸卻危險得多,像要將她吞下似的,“——你隻能求我。”

“……”

小狐狸深埋的那點不服輸的野性終於還是又被他勾了回來。

夏鳶蝶輕眨了下眼睛:“行啊。”

餘光瞥過減速的車外,即將到達的目的地,她收回視線。

朝遊烈勾起一個無辜無害又勾人的狐狸笑,夏鳶蝶湊近,溫軟的呼吸幾乎要吻上他喉結:“我一定哭著求你輕一點,好不好?”

“——”

遊烈氣息驀地屏住。

轎車刹停。

車門被狐狸一秒打開,她方才還故意勾他的神色立刻收起,麻溜又利落地跳下車去。

然後扶著車門,狐狸微微俯身,眨著眼睛無辜地看向某人長腿中央,藏在陰翳中的陰翳。

“哎呀,”小狐狸語氣無辜極了,抬眸望向遊烈,“遊先生這點定力都沒有啊?你要等好久才能下車了吧?那我先進去啦?”

“——”

說完,不等車裡那頭蟄伏的凶獸“醒來”,小狐狸甩上車門,歡快又憋壞地隔著車窗朝他擺了擺手,就扭頭走向酒吧裡。

車內。

死寂半晌,遊烈緊攥的指骨緩慢鬆開,他啞聲低笑起來。

-

夏鳶蝶很輕易就在酒吧裡找到了那個金發碧眼且獨坐等人的目標,Anderson。

走過去,詢問過後,在對方驚訝的眼神裡,夏鳶蝶完成了自我介紹。

Anderson聽明她身份,眼神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似的,震撼又打量地請她坐下:“你的外語太流暢了,我都要以為你是我們國家的人了!(英,以下略)”

“我從事口譯工作。”

“哇哦,原來如此,口譯工作,很厲害,我還以為你會和遊一樣,做技術研發方麵的工作呢,”Anderson震撼過後,終於遲鈍地反應過來什麼,“哎?遊,他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夏鳶蝶拿起桌上水杯,輕抿了口,遮去笑,再抬眸時她已經換了個無害的表情:“他見到老朋友大概太高興了,現在應該正在外麵,抽煙冷靜一下。”

Anderson:“……?”

見到他激動得要抽根煙冷靜的遊,和他認識的聽起來不太像同一個人。

然而望見對麵女孩真誠又漂亮的笑容,Anderson的疑惑頓時消解了——這麼美麗單純的女孩都這樣說了,那一定是這樣沒錯!

之後的兩分鐘裡,不等Anderson再試圖套點兩人故事,他就反被夏鳶蝶牽走了話題。

寒暄初過,夏鳶蝶像是隨意提起:“你認識一位和你們同校的,叫何綺月的女孩嗎?”

“何綺月?”Anderson彆扭地重複了遍,神色有些茫然。

“是一個很漂亮,家境殷實的女孩,黑長發,鵝蛋臉,比你們低兩級,或許可能……常在遊烈身邊出現。”

“喔!”Anderson恍悟,“她是遊的追求者之一!”

夏鳶蝶微怔:“她追過遊烈?”

“嗯,可能算不上,她是那種默默示好的類型,不夠奔放外露,所以遊可能都對她沒有什麼印象!”

“……”

果然。

即便是一個早有意料的答案,但真正得到驗證的時候,夏鳶蝶心裡還是不由地泛起澀然。

真的隻差那一步。

如果踏出去,那或許他們本來可以不必等七年。

而這一切與遊烈無關,隻是她的情緒作祟。如果當初她能夠再勇敢一點,如果……

“霞,遠,蝶?”

夏鳶蝶正晃神,就聽見了卡座對麵的Anderson艱難發出的,讓她哭笑不得的詭異音節。

於是情緒一下子被拽回來,她問:“你知道我的中文名字?”

“哈哈,這是我僅有的兩個中文詞彙儲備之一。”

“…啊?”夏鳶蝶怔然。

“因為我們每一位室友、以及認識遊的他的朋友,都對你無比地好奇,非常渴望想要見你一麵!”

夏鳶蝶蹙眉:“為什麼?”

“因為遊是一個很神奇的存在,我們那邊把他這種人稱為創世者,類似於一種,一定會做成某種神跡的,傳奇人物。”Anderson笑,“顯然,他的Helena科技就是他的創世王國。”

夏鳶蝶讚同地彎了下唇角,但還是不解:“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你?你就更讓人不能置信了!”Anderson激動了起來,“你是另一種神跡,你是能夠使路西菲爾墮落成為路西法的人!”

“……”

夏鳶蝶微微後仰,想躲開對方手舞足蹈的範圍。

雖然她是個典型的無神論,但她還是聽說過一些西方宗教神話,譬如原本身為大天使長的神聖天使路西菲爾,因為傲慢嫉妒情'欲等等原因,墮入地獄,成為了惡魔路西法。

她勉為其難地理解了下對方的腦回路。

想通的夏鳶蝶有些無奈:“遊烈應該既不是天使,也沒有墮落成惡魔。”

“那是你沒有見到你離開後的他!”Anderson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

夏鳶蝶眼神微滯。

這是她再次聽到這個說法,上一次是從遊懷瑾那裡,而和那時候一樣,她仍舊是聽見就不由地手腳冰涼,呼吸輕栗。

他的那段過往,她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Anderson似乎是察覺到女孩的臉色微微蒼白,他愣了下,隨即慌忙擺手補救:“沒有——沒有彆的事情,我對上帝發誓,隻是相較之前那個最自律最模範的天才,他的消沉和墮落太明顯了。那個學期他幾乎沒有去上過課了,隻是永遠待在某個煙霧繚繞或者酒氣熏天的房間裡的角落。”

夏鳶蝶回神,勉強地笑了下:“我沒有懷疑什麼,我隻是覺著,”她掐得指尖生疼,才克製下去,“…有些事情太遺憾了。”

Anderson顯然是個好騙的,立刻就鬆了口氣,半是玩笑道:“最可怕的還不是這些。我們總覺得他有段時間神神道道的,像是精神錯亂了。能看見天堂或者地獄,說不定還有天使和惡魔站在他身邊呢。”

對方濃重宗教色彩的表達讓夏鳶蝶有些難理解:“那是什麼意思?”

“比如說,那段時間裡,我們好多次看見他在抽煙或者喝酒後,就對著煙霧繚繞的房間,隻盯著一個空無一人的地方,說的也是中文,我們沒人聽得懂,就像能看得到那裡有什麼!”

Anderson誇張地搓搓胳膊:“好一段時間裡,我們都不太敢在他身邊了。”

夏鳶蝶正想再問。

身旁,沙發兀地陷了下去。

走進來的遊烈在她旁邊落座,和對麵激動的Anderson打了招呼,並冷酷地拒絕了對方的擁抱。

空氣裡飄開一點很淡的煙味。

果然去抽煙壓了。

夏鳶蝶側過臉,下意識地在他領口輕嗅了下,撩眸,帶著淡淡的戲謔:“遊先生好快啊。”

“?”

遊烈輕嗤了聲,側過身:“你今晚是不準備給自己留一點活路了麼,狐狸?”

夏鳶蝶立刻裝沒聽到,認真嚴肅地轉向酒桌:“好像還沒叫酒哎。”

“……好,我去。”遊烈氣笑地湊過來親了她下,起身離座。

夏鳶蝶轉回來,正對上Anderson愣住的眼神。

她微頓:“Anderson?”

“喔,”Anderson愣回神,忙問,“他剛剛跟你說了什麼?”

夏鳶蝶一梗。

Anderson急切:“就是他最後說的那個詞!”

“狐狸?”夏鳶蝶重複了遍中文,有些不好意思,“嗯,是一種…動物。”

“動物?”

Anderson像是十分迷惑,“但遊他那時候就是喊的這個。”

“——”

夏鳶蝶神色滯了幾秒:“他是什麼時候說的?”

“任何時間,任何地方,遊他會忽然朝著身旁伸手,然後這樣喊。”Anderson示範性質地抬手,朝沙發伸出去。

沙發外,隻有空蕩的空氣。

夏鳶蝶瞳孔輕顫了下。

在這個酒吧的最深處,她好像親眼見到了曾經的他。

無數次,在無數場人聲嘈雜的歡局裡,遊烈在酒後或是灰青的霧裡,獨自坐在漆黑的,隻有陰翳將他深埋的角落。到某個沉昏時刻,他會朝身旁空無一人的空氣裡抬起手,掌心向上——

‘狐狸。’

他低聲輕啞地喚。

那隻手固執地,空落落地抬在半空裡。

就好像有什麼人一直站在那兒,看著他,終有一天會把手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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