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家名下度假山莊的這場婚禮, 在北城傳作一時轟烈的盛談。
起因自然歸結於遊烈。
隨著逢鵲係列運載火箭的順利投產,垂直回收運載火箭“迎鵲一號”的研發穩步推進,Helena科技名聲日盛, 在國內商業航天公司中已顯衝首之勢, 身為創始人與CEO的遊烈在國內外都飽受財經科技領域關注。
“庚家長外孫”與“遊氏集團繼承人”這兩道光環猶在,但儼然被他自身名望聲勢漸漸壓蓋過去, 各類新聞報道上的相關提及也越來越少, 絕大多數集中於他名下公司在航天科技為首的各領域版圖的市場擴張和日顯野心的集團構建上。
這樣一位堪稱傳奇的年輕CEO“英年早婚”, 偏傳聞中,這樁婚姻還不存在半點借勢與利益聯結——自然引得國內外媒體陷入瘋狂,削尖了腦袋也想拿到婚禮的一手資訊。
而兩位主人公這邊,雖然Helena科技的宣發部門向媒體公布了自家CEO的婚訊,但卻將傳聞中的“遊夫人”藏得十分神秘,隻言稱是之前發布會上遊烈所提及的摯愛,但半點私人信息也不肯披露, 保護得徹徹底底。
於是這場備受關注的世紀婚禮,反而舉行出與關注度截然相反的低調——
婚禮前後,度假山莊全月封閉, 所有賓客非持有特殊專號邀請函外不能進入,也謝絕了一切媒體朋友們的拍攝和報道。
山莊外更是在婚禮前一天開始“戒嚴”,禁止附近私人領地內的一切拍攝和無人機活動。
由此,被吊胃口吊得十足的網友們眼巴巴地翹首以盼盼了不知道多久的“世紀婚禮”,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連新娘子的照片都沒能拍到一張。
網上一時怨聲載道。
【我宣布, 這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狗仔!!】
【啊啊啊我這該死的好奇心,從去年Helena科技那場發布會開始我就好奇能收服遊烈的是個什麼天仙了,竟然一年了都沒讓我看到我恨啊啊啊啊】
【這都能藏住,是真愛, 實名羨慕了。】
【嗚嗚嗚嗚我不信世上有這樣的好男人,除非分一個給我!】
【哎,誰不想要這樣天衣無縫的安全感呢。】
【遊烈這長相這身家,他老婆什麼都沒,也未必多有安全感吧?】
【就是啊,說好聽了是保護,那要往難聽了說,還能是臉都沒露,隨時能換一個繼續搞深情人設呢。】
【就怕上得了位,坐不穩啊。】
【噫,這酸味衝得,我在江市都聞見了】
【???誰說他老婆什麼都沒的,遊家人親口告訴你們的啊?】
【看樓上我就懂為什麼遊烈要藏著老婆了】
【確實,這年頭什麼妖魔鬼怪也能上網,要我,我也不舍得把我最寶貝的人放在這群東西裡被人評頭論足……】
“嘶,還真是。”
難能一個空閒周末,喬春樹此刻正窩在夏鳶蝶的工作室會客廳的懶人沙發上,一邊刷平板一邊感慨。
“是什麼?”夏鳶蝶剛做完周內的口譯錄音複盤,合上電腦,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
喬春樹把平板遞給她看:“如果不見他們聊,那我還真沒想明白,遊烈為什麼死活藏著你,花大價錢也要四處封口呢。”
夏鳶蝶隨便掃了兩眼,就興趣寥寥地放到一旁。
喬春樹瞥過,正望見夏鳶蝶抻懶腰時被胸脯拽上去的T恤下,露出雪白的一小截軟腰。
她玩笑道:“雖說咱們同傳圈第一美人經得住挑,但被嗡嗡嗡的蒼蠅圍上了也不是什麼好事,還是清靜點好——”
“好”字忽然走了音。
夏鳶蝶聽喬春樹停得突然,正不解回眸,放下胳膊,她餘光就見喬春樹忽然歪過身來,抬手要掀她T恤尾擺——
“啪!”
夏鳶蝶受驚,一把按住:“你乾嘛?”
“我怎麼感覺你身上起了一片紅疹?你是不是對什麼過敏了?”喬春樹比劃著抬頭,“就在腰……上……”
尾音消失在夏鳶蝶心虛挪開的眸子裡。
喬春樹卡殼。
幾秒後,她表情變得微妙起來:“你彆告訴我,那是你家某位大少爺的傑作。”
狐狸無辜緩緩地收起電腦:“可能就是,過敏了。”
“我靠,你家那位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喬春樹自然不信,神情複雜,“鏡頭前連領帶結都要掐到最上麵,西裝挺得比尺子直,袖扣都係得一絲不苟嚴格對齊的,結果背後在家玩這麼野,連我們小蝴蝶的腰都沒放過……他禽獸啊!”
喬春樹一邊罵著,眼神就飄上來了,她往夏鳶蝶細白的頸上繞著圈看,“不應該啊,怎麼這兒沒有?”
夏鳶蝶捂頸,無奈給人推開:“是我不許他咬在能看得見的地方。”
“嘖嘖嘖。”
喬春樹表情眼神更加複雜地靠坐回去。
夏鳶蝶猶豫了下,勉強替遊仙鶴挽回他所剩不多的一點人性印象分:“他也不是每回都這樣。上周我不是出差,在國外待了半個月嗎?回來以後他就有點,激動過度。”
喬春樹幸災樂禍:“也是,他那邊步入正軌,好不容易不那麼忙了,結果你比他還日理萬機,讓人家新婚不到半年就開始獨守空房,你說讓網上這幫人知道了,還不得酸你一句暴殄天物啊?”
“新創的工作室比較忙嘛。”
“說起來,你這好不容易有個空閒周末,怎麼沒見你和遊烈一起呢?”喬春樹拿回平板,“他公司有事?”
“沒有,是他中午有個要應酬的酒會。”
“?”
喬春樹茫然抬頭,“他們這種酒會,不是需要帶個女伴什麼的嗎?你怎麼沒跟他一起?”
夏鳶蝶輕歎:“我跟著口譯陪同工作進各種餐會酒會交流會還不夠,難得休息,難道還要去酒會啊?”
“話雖如此,遊烈都沒提過嗎?”
“問過。”
夏鳶蝶停頓了下,“他是問了一次我願不願意,我說可以去,但也不是太喜歡那種場合。”
“然後他就沒讓你去了?”
“嗯,他說不喜歡就不去,他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
喬春樹同情地低頭看了眼平板裡被網友們熱切討論著“有沒有給足老婆安全感”的某位執行總。
他倒是想給。
奈何老婆不要啊。
夏鳶蝶:“嗯?你這是什麼表情?”
“一種同情,”喬春樹半玩笑地抬頭,“你也是真心大,你家那位有多禍國殃民的,你還不清楚啊?餐會就算了,酒會你也放心,萬一被什麼心懷不軌的人下點藥搞點花邊……”
喬春樹嘴比腦子快,說到一半就感覺這話題不太好,剛準備找個理由轉移。
就聽夏鳶蝶淡定地垂著眼,一邊刷新聞一邊說:“他身邊自己的人和外公的人,加起來夠湊一個排,去的也都是正經場合,如果這種情況下還能出現你說的那種情況……”
小狐狸抬眸,嘴角勾勾,眼神無害:“那就隻能是自己給機會了。”
喬春樹沒來由地被這個笑容勾得背後發毛:“這個話題還能笑著聊,小蝴蝶,不,蝶姐,你現在這氣場是越來越有威懾感了。”
夏鳶蝶一頓,靠著沙發的指尖扶額,輕歎:“讓你來帶一個月工作室,一幫性格迥異還各有脾氣的職員,你也會向我發展的。”
話聲剛落。
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夏鳶蝶支起身,看見上麵來電顯示,她嘴角輕勾了下:“餐會結束了。”
“嗯?你怎麼知道?”喬春樹律師職業本能作祟,“你不會還在他身邊安插了臥底了吧?”
夏鳶蝶頓了下,莞爾:“嗯,最大的臥底。他自己。”
“哈?”喬春樹震撼,“彆告訴我,他每場餐酒會結束以後,都親自給你打電話報備?”
“不算報備,也不是每場。”
“哦,那還……”
“我在工作的時候,他是不打擾的。”
“……?”
喬春樹在“變態”和“牛逼”兩個措辭間反複橫跳數秒,選擇了後者。
夏鳶蝶那邊接起電話。
對麵那人的聲線帶一點被酒精浸得低低的啞意:“我看智能家居係統顯示,你現在不在家?”
“嗯,在工作室。”
“今天不是放假麼。”不知道是酒意還是電話傳聲作祟,遊烈語氣聽著還帶上點若有似無的幽怨。
“過來拿份文件,順便做了下周內複盤,然後和喬喬聊天。”
“嗯,聊了什麼?”
對麵聲音低低的,像是隻想聽她說話,夏鳶蝶略微遲疑,還是實話實說:“剛剛的話,在聊你。”
“嗯?”那人喉嚨裡溢出聲低低的笑,像心愉或者被取悅,“聊我什麼。”
夏鳶蝶故意逗他:“你都不知道我們在說的是你好話還是壞話。”
“隻要是說我就行,”遊烈語氣低輕,像是就在她耳邊似的,“我喜歡你和彆人提起我,會讓我覺得,我對你很重要。”
“……”
夏鳶蝶停頓。
她確定遊烈有點醉了——今天酒會上大概有和他關係不錯的朋友——而他如果沒醉,是不會把這樣的心底話說出口的。
這樣想著,夏鳶蝶有些心口微澀。如果遊烈此刻在她麵前,她大概會忍不住想抱抱他。
可惜不在。
夏鳶蝶有些遺憾,隻輕笑了笑:“不需要這個時候才覺得,你本來就對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