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將勾魄刀紮入地磚之內, 突然間縱身而上,一手格擋開圓空的龍擒手,在半空中搖身而起,騰出了比先前還高的位置, 圓空根本來不及反應, 但看長陵右臂一彎,用手肘就著他背心督俞穴狠狠扣了下去。
在這一刹那間, 圓空身形僵直下墜,而那卡在地磚內的刀柄正直挺挺的對準自己的膻中穴,他心中登時萬念俱寂, 眼見就要斃在當場,突覺一股厚重的勁力托住了他的身軀,卻是圓海終於按訥不住, 及時出了手。
圓海心生駭意,在場餘人又有哪個不為她震驚?
饒是明月舟親眼見識過長陵出手, 但在頃刻之間就瞧出四大長老的破綻, 將他們一一治服, 如此身手已經不能單單用“高手”二字去形容了。
葉麒卻忽然想起初見那日她在荒村中與徐道人的那場比試。
同樣是比試, 當時的長陵是進退有序、十拿九穩,但眼前的長陵似乎全無章法, 但又亂中帶著陷阱——然後一招即中。
總覺得像是竭儘心思用一種最不費力的方式去對決一樣。
長陵穩穩當當的落在地麵:“哦,大師怎麼插手了。”
圓海道:“姑娘出手狠辣, 挑斷我兩位師弟的手筋不說, 方才老衲若不出手, 怕我圓空師弟此刻已然喪命。”
“比試之前隻說不能殺人沒說不能傷人的,至於這位圓空大師……”長陵無辜道:“我本就是怕下手太重,故而把刀放在一旁,你不出手,我也打算救人的……”
“你……”圓海簡直被長陵堵的說不出話來,適才她一臉殺氣的說什麼“見血”“耗不起”的,現下看來,這姑娘十之八九是算計好了,才會定下“插手便算輸”的規則。
但是,這比武場上風雲驟變,區區一位年輕女子,怎能如此預知和篤定呢?
念及於此,圓海對長陵又有幾分欽佩,合十道:“好,老衲願賭服輸。”
“方丈師兄……”
圓海抬手,示意圓空等人不必多勸,“既是早有約定,豈有背棄之理?不過,姑娘有言在先,你隻能帶賀侯離開。”
長陵道:“放心,就算是大師叫我把多餘的人領走,我都沒有那個閒功夫。”
八派掌門聽到有人說他們“多餘”,瞬間變了顏色,儘管他們原本也並不指望長陵能將他們救走,路天闌喝道:“老子還不稀罕嘞!”
長陵將勾魄刀從地磚裡拔出,又轉眸看向葉麒腰間,葉麒會意,將刀鞘取下遞上前去,長陵還刀入鞘,擲給明月舟,“這刀我用的不慣,替我物歸原主吧。”
明月舟接過勾魄刀,一時愣住。
長陵問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事已至此,他心知自己已無力阻止,方才看長陵與四大長老殊死搏鬥,又無比慶幸她毫發未損,說來也奇,之前的滿腔憤懣好似都隨著這一架淡了稍許,他低頭道:“也罷,當日賀瑜要置我於死地,是你救了我,也因此壞了他的計劃,今日我要殺他,你又救了他,不管怎麼說,這筆賬,可算是扯平了。”
說完,他抬首看向葉麒,發現葉麒正望著自己淡笑不語,於是道:“賀小侯爺,下次見麵,可不要再是這般狼狽相,省的人家說是本王欺負病弱之軀。”
葉麒笑盈盈的拱了拱手:“多謝小王爺關心,你回到雁都後也要多多提防身旁人,出門記得帶保鏢,不要太過信任自己的身手。”
明月舟揚起的唇角沒穩住,打了個抽。
長陵實在看不下這兩個小毛孩的無聊之舉,冷冷瞥了明月舟一眼道:“我要是你,現在已經在趕回沙州府的路上了。”
明月舟一噎,長陵頭也不甩的往前道:“還有你,還杵在那兒乾什麼?”
葉麒忙跟上前去,沒走出兩步,長陵又停了下來,她將指尖鎏金戒解下,遞給明月舟:“既然扯平,戒指還你。”
明月舟卻不肯接,“本王送出去的東西,絕無收回來的道理。”
長陵皺了皺眉頭,“你這戒指來頭不小,若是給我隨手一丟或是拿去當了,怕也是要給你們添麻煩的。”
“為什麼要丟掉?”明月舟一聽急了,“你不喜歡麼?”
長陵:“我從來不戴首飾,留著也是無用。”
明月舟啞然。
這鎏金戒意義非凡,整個大雁不知有多少女子夢寐以求求而不得,眼前這個女子卻隻把它當成是一件礙手的首飾……明月舟莫名覺得有些委屈,他張了張口,仿佛想說什麼,但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長陵看他雙手執拗的背在後頭,覺得十分莫名其妙,於是直接將鎏金戒扔到他懷裡,明月舟接住時才反應過來,又將戒指重新塞回長陵掌心,“要出雁境,有這鎏金戒行事也會方便些。”
長陵一怔,明月舟已不動聲色的縮回了手,眼神不自然的飄到一旁,“不過,這戒指要是落入他人之手或有不便,就請……請姑娘暫且替我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