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昭寺一彆,明月舟幾次三番派過人去中原尋長陵的下落, 奈何手下的辦事不力, 幾撥人馬都無功而返。
沒多久, 八妹從金陵回來, 說了一通她的近況,什麼“被她坑了一把”“拽她來當嫂子也不肯”“和賀小侯走的很近”雲雲,他聽完之後, 那句“和賀小侯走得很近”縈繞在耳,久久繚繞不散。
然而他在大雁又疲於皇位之鬥,實在脫不開身殺去東夏,又無法將她從腦海中完全挪開, 急得連優柔寡斷的病症都治好了,一番雷霆手腕下來,成功的將二皇兄打壓下去, 奪下了太子之位。
此來中原,他們喬裝易容混進這龍門山自是有所圖謀, 但他一國太子親自而往, 也可謂是深入虎穴,一個不小心被這些恨極了他的中原人生擒活剝那也不是沒有可能——不得不說, 這一趟冒險, 他是存了一點兒“興許能見著她”的小心思來的。
沒有想到,前一刻, 躲在角落裡遠遠望她一眼的心境尚未平複, 一轉頭, 她就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他的跟前,問他記不記得她。
明月舟呆了呆,差點沒把“你怎麼這麼問,我就是來找你才在這兒”給蹦出口來,好在餘下不多的理智將中間的幾個字摁回肚裡,他訥訥道:“你……怎麼在這兒?”
“我方才感覺到有人在看我們,還當是之前遇到過的刺客,這才跟了來,”長陵直言道:“我一聽他們叫你‘三王爺’就認出來了……這兩位是天魂和天魄吧?”
天魂天魄都與她交過手,也知道這位大美人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分量,聞言自然而然退後一步,將空間讓給明月舟。長陵當然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但見明月舟同手同腳的往前走了兩步,問道:“你之前遇到過刺客?是什麼人?是不是因為你跟在賀瑜身邊,處境才危險的?”
長陵沒想到他開口就關心起她的境況,不由一愣,隨即笑道:“不是。不過,你們扮成這樣混進來,想必也不是為了遊覽逍遙穀風光的吧?”
他剛要說話,隱約聽到後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天魂提醒道:“王爺,有人來了。”
明月舟忙對長陵道:“明日此時,我們再約在此處細談,先走一步。”
話畢,也不管她答不答應,天魂天魄帶著他閃身而去,待周沁與符宴暘他們趕來時,人已然遠去。
葉麒看著銷匿的幾道黑影,狠狠瞪了兩小徒弟一眼,“叫你們彆跟來,腳步聲這麼大,把人給嚇跑了不是。”
周沁問道:“那幾個人是誰呀?我看師父一路追來,還以為是什麼壞人呢。”
長陵笑了笑,沒搭這話腔,見來的隻有他們仨,不由問道:“徐來風沒跟來麼?”
“他說他餓了要先去吃飯,回頭再敘。”葉麒見她遞來一個“咱倆私聊”眼色,心領神會的一擺手:“行了,我們也早點回去,眼下這逍遙穀,不適宜在太陽落山之後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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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後,整個百花林都靜了下來,除了逍遙派的弟子例行巡查,大部分人都窩在自個兒的屋裡休養生息,自覺遵守著“大事當前保平安”江湖守則,整個逍遙穀都透著一股窮崖絕穀、山雨欲來的意味。
“那人是明月舟?”葉麒剛安好屋門,聽長陵略略說了一番傍晚之事,“他怎麼來了?”
“不曉得。”長陵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們就來了,他約我明日原地相見,我到時再問吧。”
葉麒一臉不是滋味的坐下身,一把搶走她手中的杯子,飲了一口水,小聲嘀咕道:“我真是命苦,怎麼走到哪兒都斷不了你的爛桃花……”
長陵斜睨他一眼,“你說什麼?”
葉麒咳了一聲,“我是說這個雁國小王爺,隱藏身份故弄玄虛不說,一上來就單獨約你私……自會麵,實在居心叵測,不得不防啊。”
長陵重新拾起一個杯子,又斟了一回,道:“啊,這種事你還少做?”
“我和他能一樣麼?”葉麒咕嘟咕嘟一飲而儘,再去添水發現壺空了,將茶壺一放,低聲強調道:“我可是你的未婚夫。”
長陵好整以暇道:“哦,那隻是用來糊弄沈曜的,與你訂婚的是荊小姐,我又不姓荊。”
葉麒端不住了,“不是,你分明說過等我們找到祖師爺的秘籍就……”
“秘籍呢?”
“……”
長陵看他當真了,總算沒憋住笑,“我沒說不帶你去,到時他說什麼,你自己聽著便是,省得我二次傳話還要被你顛倒黑白,混淆用意。”
一聽此言,瞬間緩和臉色的小侯爺以拳掩唇咳了咳,“胡說,我是這種人麼?我對你自然信任,隻是這位三王爺他就……”
看長陵瞥了過來,葉麒見好就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他堂堂一個大雁掌軍的皇子,會出現在逍遙穀,原因必不簡單,十之八九是想伺機使絆子。”
長陵眉頭微微一蹙,“這一點我也想了,可他能做什麼呢?就他那副扮相,說不定打到一半就會被人拆穿,總不能自己贏了擂台,來當這中原武林的盟主吧?”
“通常大雁摻和中原的武林大會來,無非是想趁著群豪聚集來個一網成擒,大挫我方銳氣,不過這是豫州地界,他的兵馬山高水遠,就算是有這個心怕也沒有這個能力……”葉麒沉吟片刻,“我倒認為,他在逍遙穀,應是另有內應,此行或有其他目的。”
長陵一聽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中原武林有人勾結大雁?”
葉麒微微頷首,“否則,他們哪能輕易蒙混進來,還大張旗鼓的以雲燕鏢局的身份參加武林大會?”
長陵頗感棘手的皺了皺眉頭——師父人都沒找著,先是帶著長命縷的黑衣人出沒,再是武林大會忽然變更了賽製,徐島主憑空天降不說,這位雁國太子又跟著踩點來了,他們能把事情搞得再複雜一點麼?
“那現在怎麼辦?”長陵低聲問道:“需要把他們趕出去麼?”
“暫時不需要。我倒覺得明月舟的出現,對我們而言,是利大於弊……”葉麒想了想,倏然抬眸道:“要拆穿他們,隻是撕下胡子的事兒,但對他來說,想繼續呆下去,就得確保不能讓人察覺……從你發現他的那一刻起,他的把柄就已經落在你的手中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