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一三二章:霍亂(1 / 2)

長陵 容九 9692 字 8個月前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薛夫子往底下遞去了一個眼神,很快, 有兩個逍遙派弟子各捧著一個匣子步上武林盟席位, 匣盒開啟,但見裡頭都躺著各式各樣地信箋、文書。

“爾等皆是武林盟的尊長, 與各派掌門人皆常有書信往來,煩請你們辨一辨, 這文書上的字跡、印鑒, 是否無誤?”

薛夫子說著,讓弟子將匣盒遞至幾佬跟前,慧光大師與武當派靈墟道長當先拆信來看, 隻掃了幾眼, 麵色俱驚。

鹿牙子見底下眾人麵露惑色,乾脆上前一步解釋道:“那盒內的文書信箋,乃是十一年前曾參與迫害越家的諸派掌門人親筆手書,上頭有私印為憑, 當年種種原委手書上皆有供述, 諸位若有不信者可上前覽閱,在下今日所言是真是偽, 一瞧便知。”

慧光大師與靈墟道長飛快地看了一輪, 兩人相視對望了一眼, 眸中難掩震撼之意,離武林盟席位稍近的飛鷹門、神拳幫等幾派掌門爭先而上, 迫不及待地去圍觀那些文書, 均是越看越驚, 越驚越怒,路天闌一眼認出了幾封手書的字跡,“這、這確是霍真的字……還有平掌門早年私印的缺口與這上頭的一模一樣……”

遲子山已然氣的滿麵通紅,他怒視台上的人道:“原來當年孔掌門並非戰死沙場……而是遭你們這一群虎狼之輩所叛……”

陽胥子自恃自己未曾寫過什麼手書,他冷冷望了鹿牙子一眼,高聲道:“笑話!果真如鹿牙子所言,當年有人膽敢背叛越家,事後寫出這種供狀,豈非是自尋死路?我看……這所謂的手書根本就是你們逍遙派偽造出來的!前段時日滄海派、真武門、丹霞門的前任掌門無故身亡,本以為是意外,現下看來,根本是有人為奪私印有意而為之!”

他這一說,不少人也覺得有理,尤其是滄海派、真武門的人紛紛站起身來,辯駁道:“字跡可以模仿,私印可以盜取,單憑幾封文書就把臨危受命說成是蓄意叛變,那就是放屁!”

丹霞門的現掌門怒意衝衝道:“何況你們逍遙派淡薄江湖多年,又從何處得來這手書?”

麵對聲聲質問,鹿牙子絲毫不以為忤,他看向薛夫子,道:“師父,他們不信,您何不將真相如實道出?”

薛夫子眼中泛過一絲糾結,看鹿牙子語氣堅決,於是一掠拂塵,道:“十一年前,滄海派、真武門、丹霞門的前掌門人特登門逍遙穀,說當年的沈盟主有意將他們幾派鏟除……老夫幾經相詢下,隻知他們為沈家做過一些事,事後沈家意欲毀約,他們唯恐性命不保,便各自寫了一份手書,鑄於銅石之內,說若有一日他們遭遇不測,還請我將手書公之於眾……但這十年來幾派掌門平平安安,老夫隻將銅石封存,不知手書內容;直到一個月前,我聽聞幾派掌門暴斃於燕靈山,方記起了此事,於是才開啟銅石……”

說著讓弟子從匣盒底部拿出兩塊分離的銅石,補充道:“吾徒鹿牙子家中祖輩鑄劍,是以在開銅石之事上出了力,亦窺見了手書中的內容,他年幼時受過越家恩惠,極力請求老夫將此間真相大白於天下……”

陽胥子聽到這裡,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他暗想:沒料到霍真平裳這些人明麵上以自己為尊,私底下竟然背著自己做此等事,他們定是認準我會告之皇上,這才到死都瞞了下來。

慧光大師沉吟道:“原來如此,隻是老衲尚有一問,當年這三派掌門為何要將手書交付逍遙穀?難道……”

大師微微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言明,隻聽靈墟道長接道:“不怕逍遙穀以此為脅?”

這話轉換一下意思約莫就是——他們仨找你不找我們是為哪般?

薛夫子摸了摸胡子,雲淡風輕一笑:“當年武林諸派大多聽命於沈家,少林與武當雖說得上是獨善其身,但也因越家的關係與朝廷交好,何況,倘若換成是兩位大師得知真相,未必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公布此書吧……”

慧光大師與靈墟道長沉默了。

確實,少林與武當門徒廣博,並有不少俗家弟子在朝在野各司其職,若是公開手書,難免殃及池魚……何況中原局勢既定,就算是為百姓安定所計,多半也會將此事隱藏下來。

“我逍遙派向來與世無爭,加之老夫年少時與幾位掌門有過過命之交,應承此事本也是順理成章……”薛夫子踱出一步,“自然,若是此次武林大會太虛門與東夏無緣盟主之位,老夫也不願平添此事端,然則東夏國勢日益見衰,中原武林式微,縱是逍遙派無心爭權奪利,更不願見到奸邪之輩統領武林……”

此話有理有據還夾雜著真情實感,實在叫人難以尋出破綻,周沁小聲對符宴暘說道:“本以為逍遙派不是什麼好人,想不到他們也有如此赤子之心……”

符宴暘嘴角一抽,低聲道:“他這麼說你就信了?你看這次的武林大會,從布置場地到一係列奇奇怪怪的規則,和逍遙派都脫不了乾係……要不是早有圖謀,我把腦袋摘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周沁“啊”了一聲,“難道這些事都是他們胡編亂造的?”

符宴暘從他哥那兒知道的雖然不多,隻是越家蒙難始作俑者是誰,他私心裡也有數,“那倒不至於,我隻是奇怪……”

“什麼?”

符宴暘話音一止,心說:逍遙派此舉,不僅是給武林的天捅了一個大窟窿,隻怕整個中原都要動蕩一番了……大哥眼線遍布四海,沒有理由毫無察覺,但若有所察覺,怎會毫無作為?

薛夫子道完這一席條理分明的話,瓊湖邊的武林人士已有騷動之狀,尤其是昔日受過越家恩惠之人,拳眼早已握得咯咯作響,若不是對這手書的真偽尚存一絲疑慮,隻怕早有人要衝去找太虛門或是東夏派的晦氣了。

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的敵意,陽胥子搶聲道:“薛夫子,你不僅偽造了這些所謂的手書,還編造了如此荒謬的故事,究竟意欲何為!”

隻要一口咬定手書是假的,加之他這些年打下的武林根基,他不信所有人都會相信逍遙派。

“陽掌門,其實除了手書之外,還有一份證據能夠證明我師父所言非虛……”鹿牙子自懷中又掏出了一封信箋,道:“這一封,是十一年前大雁二皇子明月晟寫給沈家的書信……這上邊的印鑒總不能也是我們能偷得到的吧……”

陽胥子心裡躥起涼意,但見鹿牙子當台展信,信上爬著滿滿一頁的雁國文字,最底下還有一道暗紅色的戳印。

他不知道這又是從何冒出來的物什,但他深知逍遙派這次準備充足,若由著事態如此發展下去,就當真百口莫辯了!

念頭一起,陽胥子劍尖一轉,朝鹿牙子疾刺而去,口中直道:“好!我倒要看看,這信是真是假!”

太虛劍殺氣既動,非同小可,鹿牙子畢竟小陽胥子兩輪,迎麵而來這一劍避無可避,隻能強行招架,短短數招刀劍交加,被逼的連連倒退。

徐來風是帶著任務來的,本該出手製止,但看鹿牙子似有故意退讓之意,又不覺收了手,正是這時,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徐來風一扭頭,隻見有兩柄彎刀呼嘯而來,直往陽胥子身上撲去,陽胥子仰身一避,卻聽“嗤”一聲刀破皮肉之響,但見那彎刀竟然堪堪剜斷了那隻意欲奪信的手!

陽胥子“嗷”一聲慘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掌落在地上,腕間鮮血飛濺,青色的斷骨暴露在外,著實慘不忍睹。徐來風一抬頭,見兩柄彎刀分彆回到主人的手中,有三人掠過水麵,穩穩落在台上。

徐來風方始看清,這三人正是那雲燕鏢局之人,隻是雲燕鏢局是斷使不出如此神乎其技的旋風刀的,不待他細想,人群中有人驚恐道:“勾魂刀!勾魄刀!他們是雁國的天魂天魄!”

勾魂勾魄,雙刀合璧之時威力無窮,曾經一個天魂隻用十招就將東夏武林三十多人的劍陣瓦解,但凡看過一眼便不會忘記。

陽胥子渾身戰栗起來,見天魂天魄讓出位置,“鏢頭”跨步而出,“你……你是……”

“數月不見,陽掌門竟連本王也認不出了麼?”

陽胥子雙目圓睜:“是你!明月舟!”

一股難以言喻的緊迫感在全場升騰起來,中原與大雁勢如水火,如今這位大雁太子就這麼於眾目睽睽之下挺身而出,莫非雁軍馬就要攻來了?

明月舟自然現身無異於將自己推入險境,但他更不能由著信被損毀,情急之下隻能令天魂天魄出手,出手就意味著身份的暴露,也就沒有繼續遮掩的必要了。

他轉過身去,瞟了鹿牙子手中的信一眼,道:“陽掌門既然不信你的話,鹿少俠,可否將此信借給本王一閱?”

鹿牙子側頭望了望,道:“三王爺來的倒是巧,整好我們中原人也不識大雁文字,勞煩仔細一辨,看看這上頭的字跡印鑒是否來自大雁二皇子。”

言罷,將手書遞去,明月舟接過看了片刻,臉上陰霾儘顯:“竟然……二哥為了除掉大哥,竟然不惜與中原人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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