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部長微微一笑:“不,部員容易越慣越混賬。”
赤司了然了——不愧是他看重的人,一向很有原則。
跡部熟練地拉下拉鏈,冷靜倨傲地將隊服高高拋起,看似隨意,其實目標非常清晰明了——
看向球場上那人的動作,幸村似有預感,果然,屬於冰帝的那件灰白相間隊服,下一秒就帶著溫熱的體溫,準確無誤地向他飛來…
他被動伸手…電光火石間,那件飄飛的外套,就好像某個訊息,撲起的風聲,猛地推得他全身一僵…
等他再度聚焦視線,看清周圍,唇角不得微微抿起,眉頭更是緊緊皺著,抬眸,同一時間,撞進了赤司複雜的目光裡…
“……”,赤司嘴邊一僵,移開視線,儘力選擇視而不見。
“碰!”地一聲沉悶聲響,忍足側目,不由得一頓,
——平擊球!
光束如電,稍縱即逝!
不過,對於青峰來說,無所謂什麼平擊球,上旋球,把球打過網,最好讓對方接不到就是了,這是對方告訴他的規則。
他的臂力十分出色,擁有讓對手難以反應的“野性”本能,行動及其不規則,反應難以預料。
因此,就算是網球技術得天獨厚的忍足,偶爾也極其意外,比如此刻,看著被對方蠻力穿破的網球拍,有些唏噓地搖頭:
“…你未免也太熱情肆意了。”,和對方相反,自己是個典型的先謀而後動型選手,從不接無準備的球。
青峰不以為意,沉下重心和目光,被對方克製太久,讓他全身都不痛快,沉聲喝道:
“來吧,能贏得了我的,隻有我自己。”
真是比跡部還狂!
忍足收起漫不經意,難得被對方的情緒感染起來了,套用某人的話講:“被小瞧的話,我也會很苦惱的,青峰君。”
青峰:“……”
關西小狼模仿地有聲有色的:“雖然你很想贏,但我強就是我強,結局一目了然不是麼!”
青峰臉一黑,真狂!
二輪賽,黃瀨退下場,但找遍了整個訓練場,廢了好大力氣才找到了樺地,笑盈盈道:
“走吧,幸村君和跡部君拜托我好好和你打一打,聽說你的網球技術很不錯呢。”
“Wushi!”
黃瀨自來熟道:“說起來,我也好久沒有打過網球了,毛利前輩每次都找我,都是來打籃球的,說平時訓練太多了,要改善口味。”
“Wushi!”
“?”
“樺地君?”
“Wushi!”
“??”
——嗯哼?這就是幸村部長所說的“寡言好男孩”?
“視線誘導。”,赤司麵對對方驚疑不定的目光,主動為他解釋道,“但黑子自身的存在感是天生的,這是他最大的優勢,很難模仿。”
幸村部長目光平靜,但他的好奇和沉默都不是來自外界,僅僅是因為他自己。良久,視線在周圍流連忘返著,直至捕抓到熟悉的人物和熟悉神情,才讓他抓到一點久違的真實感來,無聲地鬆了鬆拽住隊服的指尖…
“怎麼了?”
“沒有。”,幸村道,“跡部籃球打得不錯。”
“嗯。”,赤司敏銳地捕抓到一絲不同,卻沒有出聲,因為直覺過分含糊。
眸底劃過一絲詫異,成功被偷襲過幾次,連小海帶都學聰明起來了,懂得防守黑子,防止他傳球。
奈何他腦細胞有限,實在分不清敵方的表情暗號和假動作,隻能接連被騙。
“!”,一陣殘影掠過,切原信誓旦旦往前防守。
毫無意外,又繼續撲了個空!
一時間,雙眼同時漫上猩紅狂熱!
“我要——摧毀你們!”
“——呼!”地一聲,風聲驚掠而過。
黑子沒站穩,遽然間被身後人猛拽了一把,來勢洶洶的球聲立時招呼過他的側臉,差點擊中他的頭部。
…真險!他心想。
站穩後,才看清他身後是跡部…
“球框在哪?”
“……”
一時間,空氣靜止了下來,僅因為出手的人是敵方的跡部,挨訓的還是他自己人,讓人一時摸不著頭腦。
小海帶猛地被他波瀾不驚甚至有些嚴厲的聲線,撞出了原本就不太穩定的惡魔化,一時語噎,甚至神情還有點——茫然和恍惚。
良久,跡部再度開口,語氣不見喜怒和起伏,率先打破了沉默:
“啊嗯,愣著做什麼,比賽繼續。”
球場的人才回過神來,繼續往下進行,但插曲隻是插曲,並沒有影響場上的走向。
切原分出他不太敏感的神經出來,有些委屈地嘀咕道,打不喜歡的籃球就算了,大魔王使者的態度還那麼野蠻!
幸村指尖輕輕扣著膝蓋——真正的高貴不在於血統,而在於內心,這是屬於跡部的堅持,幸村對此並不意外,他甚至對跡部雖然不滿,但照顧到切原的自尊心,沒有在眾目睽睽下訓導他這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他算是看出來了,跡部不反對暴力球風,隻是單純不喜歡暴力行為本身而已。
輕叩膝的指尖一停,因為他依稀記起來了,跡部對於獅子樂的行為,似乎沒有發表過什麼意見…
——所以,他這會兒是前輩的責任感又跑出來作祟了?
場上,一點點亮光驟然他眼角無限放大,逼近,對方的傳球已經夠快了!
但風聲一起,跡部掠過那道殘影,淩空破進那道傳路,伸高手一推,出手如電!
“碰”地一聲沉悶聲響落下,響在地麵。
空氣一時靜謐。
整把比賽打到現在,第一次把黑子的傳球路線阻斷了!要不是時機不合適,連著被削零的隊伍簡直想給他鼓個掌!
跡部壓下目光,眼神睥睨,居高臨下以行動告訴某顆海帶道:
“——成熟的男人,隻會用實力橫掃一切,而不是依靠無能的發泄和可憐的蠻橫,懂了嗎?”
——行動,才是教導後輩的最佳選擇,而不是蒼白無力的語言。
——本大爺都做得這麼明顯了,他必然是要有些覺悟才行!
小海帶迎上對方倨傲的目光,裡麵內容和深意太多,太多,以至於,他有些腦袋發熱!
良久,他驚疑不定的臉上,終於釋懷了,於是爆發出了一聲充滿茫然,不解,震驚,但覺得對方很厲害很哇塞的:
“——啊哈?”
跡部:“……”
…要是時機不合適,本大爺真想狠狠羞辱他!
幸村倒是了然了:“……”
…他果然是前輩情懷發作了!
其他人:“???”
良久,幸村對著身旁人,緩緩道:“不愧是跡部,眼力卓絕,赤司有後悔沒把他邀請進籃球隊嗎?”
“——不。”,赤司淡淡道,“我為數不多的堅持,花在他回國前兩年,許了兩次生日願望都是——他離我有多遠就多遠!”
幸村一曬,表示諒解。
起因是跡部在回國前兩年,剪禿了赤司雪丸的馬尾,並強行給它打了個蝴蝶結糊弄他。
雖然如此,但跡部強行帶著一群豆芽菜後輩,再生猛也衝不破對方成熟穩重的防線,最終隻能遺憾敗北。
當然,他果然華麗地捕抓到一絲靈感,並打算回頭再繼續精進他的眼力,隨後把鍛煉部員的契機留給他們。
於是,king邁著雖敗猶榮的腳步下場了,將球拋給赤司後,便坐上了對方的位置。
幸村轉過頭: “你看穿了黑子君的視線誘導術?”
“不需要。”,跡部帥氣挑開眼前濕潤的額發,沉聲道,“本大爺隻要抓住他就足夠了”
嗓音繼續沉穩有力:“——連同骨骼一起,讓他在我麵前無所遁形,再薄弱的存在感,他都將徹底毫無招架之力!!”
華麗還不到一秒!
跡部頭上就被蓋上白色乾燥的毛巾,恢複過來的小白說不好嘲諷還是鼓勵他道:“噢~那真是狂喜呢,這個技能可以當骨科醫生了,如果你上手術台,現任可以負責用Yips給你做麻醉!”
“……”,跡部深吸了口氣,並不打算搭理他的陰陽怪氣,“…塞波先生要是得空了,本大爺一定把你打包過去,清一清你沒什麼用的CPU!”
幸村笑著道:“它這樣不好嗎,生動有趣。”
除非跡部先動手洗忍足的CPU,否則一切都是徒勞的。
“你就會慣著它!”
跡部想了想,又道:“打算和本大爺來一場嗎?”
“籃球的話就算了,我不擅長此道。”
跡部輕聲哼了一聲:“啊嗯,你要是不擅長,世界上的天才都該掩麵哭泣了。”
king想了想,又道:“當然,其中並不包括本大爺。”
幸村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但對於對方偶爾不在狀態適應良好,對自己偶爾不在狀態…也適應了,因此並不打算搭理對方。
“休息好了嗎?”
“啊嗯?”
“去驗證下你的骨科技術!”
“!!!”
幸村身上沒有披外套,這讓他覺得渾身不對勁,但又不好找他的外套在哪裡。
轉眼間,太陽西沉,合宿最後一個晚上,網球部的正選們一做完功課,就跑去隔壁籃球隊跟他們打枕頭大戰了,隻有小海帶被孤零零地留了下來,並被小白看著寫檢討。
對此,他怨念深重,並且憤憤不平,大聲道:“搞什麼,小爺我憑什麼要寫檢討!”
“碰!”,小白一聲拍桌重響,成功讓他渾身僵硬,繼續夾著尾巴悻悻地寫檢討。誰讓他受不了當眾被打屁屁的委屈和恥辱呢,尤其是當著小弟和大魔王的麵!
還要學習,開學考掛科的話,會被魔王扔進洞窟裡喂惡念鯊魚…
切原碎碎念:“我有什麼要檢討的嘛!”
跡部將目光從經營學的精裝書皮移開:“想清楚你的籃球往哪裡砸了?”
小海帶悶聲不吭!
他要是無意的,跡部不會出聲,在他可以簡單粗暴地阻止對方行動的情況下,他偏不,一被激怒得頭腦發熱,完全變成摧毀對方的身體,動機一下子就變了。
“真是不磊落的家夥!”
“嗯哼!”
“啊嗯?”
小海帶慫了:“……”
——誰叫他也可以指揮破機器人打他屁屁呢,還真的動手了,簡直氣人!
跡部冷哼道:“如果你的球,當時砸中的是鳳,他現在就已經在病床上了。”
小海帶不吱聲。
幸村正在寫部活日誌,抬頭看了眼那個怨念重重的身影,選擇更加直接的方式:“如果想不清楚自己錯在哪,就把鳳君的名字抄上五百遍。”
幸村頓了頓,又繼續道:“但他身上那股強大的力量,運用得到,可以成為網球部的利器。”
跡部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就像在看一條隻有七秒鐘記憶的魚:“本大爺記得,你昨晚說過代價太過慘重了!”
“是嗎?”,幸村唇邊微微抿起,按著手邊的日記本,被迫落入了下乘。
跡部熟悉他這個動作,這代表著死對頭此時此刻心情不太愉悅,於是退一步道:“這個問題,等網球部回去做完月度體檢後,本大爺再和你探討。”
…
過了幾分鐘後,跡部移開書頁,冷靜試探道:“啊嗯,回去你也得重點看一看,本大爺懷疑你是不是偶爾會暫時性失憶!”
幸村筆一頓。
跡部繼續分析道:“…像純愛番上隻有一日記憶的美人魚。”
“…但美人魚不會出爾反爾,你說呢,幸村?”
少傾,幸村惜字如金道:“塞波教練得空了,我會考慮帶你過去看看他。”
“啊嗯?”
“或許也能清一清你的CPU。”
跡部雙目一眯,不知為何,雖然被死對頭冷嘲熱諷,但纏繞在胸口的那股隱隱約約的不適又慢慢淡去了——是熟悉的感覺呢,那個熟悉又冰冷的死對頭回來了,他現在也不叫本大爺小景了,也不給本大爺好臉色了,開始對本大爺冷言冷語了!
“你不覺得本大爺這樣很生動有趣?”,大爺緩了緩,加深試探道:
幸村部長抬眸,神情淡淡,眉頭甚至微微蹙起,目光裡儼然透露著“你為什麼要找羞辱”的疑惑。
為了滿足好奇心,king很豁得出去了,斟酌了片刻,又道:“還要聽本大爺叫你哥哥嗎?”
這次,幸村部長的反應亮了,直接推開麵前的部活日誌,雙手抱臂道,挪諭道:“——叫吧!”,
跡部簡直牙癢癢了:“……”
——啊嗯!本大爺和死對頭之間的信任感岌岌可危了呢!
——這個他,就不是那個溫柔似水又低聲細語,還甜蜜的他,美人魚變冰冷的大鯊魚了!
死對頭到底哪裡壞掉了,他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