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望去,卻見一輪彎月,忽然而至,又忽然而去,落在樹梢上。
那女子手持彎刀,立於樹端,身後傳來羽箭連珠,直衝天衡眾人而來。
下一秒,那女子身後便又落下了一個年輕男子。
荒城虛照碧山月,古木儘入蒼梧雲。
“碧月蒼梧。”龍先生收回刀勢,緩緩說道。
連珠羽箭,淩冽而鋒利,幾乎讓人無法躲避,新天衡眾人驚慌失措,就在這時,倉庫中忽而又射出數箭,吞勢如狼,將這些羽箭儘數折下。
“天狼弓。”蒼竟開口道。
那倉庫裡便又跳出一個人來,手持長弓,哈哈大笑,滿臉狂色:“蒼梧弓,我已等你多時了!”
語罷而箭聲不止。
“天狼弓!”見天狼弓忘了正事,與蒼梧弓激鬥起來,龍先生不免眉頭一皺,此刻並非激鬥時刻,最重要的是離開夏國……
然而天狼弓看到了對手,已然失去理智,變得興奮無比,見勸阻無效,龍先生不禁歎氣一聲,隨即提刀欲協助天狼弓拿下蒼竟。
卻見趙虛月淩空一躍,彎刀如月,時虛時實:
“龍虎刀,你的對手,是我。”
兩刀相接,突然龍虎刀眼前又消失了那柄彎月的蹤跡,飄渺虛幻,他心中警鈴大響,迅速持刀往後一擋,便擋住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腰間的趙虛月的彎刀。
“好個碧月照虛刀!”龍虎刀忍不住稱讚出聲,無關立場,隻關乎刀者見到另一個出色刀者的欣喜。
被擋下後,很快,這柄彎月又虛無地出現在了彆處。
“看來,你已經領悟了這碧月虛照的真諦。”龍虎刀長歎一聲,然而他的眼睛卻越來越亮,笑聲也越來越大,“既然如此,同為六刀,我也不能讓後輩笑話了……”
隻聞得他長嘯一聲,便如閃電般消失在了原地,趙虛月若有所覺,縱身一躍,卻見龍虎刀一聲怒吼,雙手持刀向她劈來,快如閃電,重如雷霆,龍騰山野,猛虎出匣。
若雷霆萬鈞劈山海,似龍虎咆哮出囚籠。
“驅霆策電遍天地,虎驟龍馳倏煙靄。”
——六刀之四,龍虎驅霆刀。
……
碧月空照,龍虎騰躍。
蒼梧入雲,天狼長嘯。
一眾藏精境武者膽戰心驚地躲在倉庫中,聽得外麵這地動山搖,隻覺兩股戰戰,心神動蕩,魂不守舍。
這四人之間的戰鬥,竟看得他們生不起一絲鬥爭的欲望……當然,若他們真去插手了,隻怕就和周圍這被戰鬥牽連的建築一樣,變得七零八碎。
藏精藏氣,一字之差,竟有如此天塹。
眾武者心驚肉跳之際,又不免生出一股向往之情。
……
這裡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彆人。
原本在凝光城稱王做霸的本地武者,看到這聲勢,嚇得連忙躲到了屋裡,緊閉門窗,再不敢爭強鬥狠。
而一個偏僻小巷中,有一個胖子正在靈活地跑動,感受到倉庫那邊傳來的動靜,腳步一停:
“噫,看來天狼弓和龍虎刀都打瘋了,還是讓我老餘去叫醒叫醒他們。”
他正要施展輕功去協助天狼、龍虎二人,可他眼前卻突然躍出一個人來。
由遠及近,身如遊龍,倏忽而至。
胖子眼睛一眯:“遊龍槍!”
林無方人已至,槍便至,也不說廢話,大喝道:
“魚龍槍,來戰!”
隻見其槍纓翻轉,若無儘紅浪,靈活矯健,無方無狀,毫無規律,卻又如遊龍奔海,驚鴻飛躍。
“精靈變態狀無方,遊龍宛轉驚鴻翔。”
——五槍之四,遊龍無方槍。
而那胖子同樣長嘯一聲,躍到了房頂之上,氣沉丹田,周圍磚瓦動蕩,落葉蹁躚。
風隨嘯聲起,卷起無數沙石,吞吐萬物。
“遊龍槍,多少年了,你們的嘴臉,還是那麼討人厭!”
魚龍槍長嘯一聲,便持槍朝林無方傲氣的臉上攻去。
宛若魚龍翻白浪,白浪吞雲霞。
“魚龍悲嘯吹白浪,煙靄吐吞蒙翠微。”
——五槍之尾,魚龍吞蒙槍。
……
港口,一個男人接起電話,大著嗓門說道:
“什麼?龍虎刀他們都遇襲了?”
“放心,交給我!”
他哈哈大笑一聲,便一躍而起,轉瞬間,便來到了城市中央。
隻見他仰天長嘯,一聲怒吼,便是滿城寂然。
“吼——”
附近石牆在這聲怒吼中炸開,以他為圓心,周圍土地紛紛龜裂,如蛛網般向四周蔓延,整座城市仿佛都被震動了,拿著刀槍的六扇門和錦衣衛原本正在朝港口趕去,卻突然聞得這聲驚天怒吼,紛紛露出痛苦的神色,彎下腰,捂住耳朵,手裡的刀劍落了一地。
而倉庫內的新天衡成員們,也被這聲音的巨浪給掀飛,麵容痛楚。
交戰中的四人停頓了一瞬,避開這聲浪,然後又繼續心無旁騖地戰鬥起來。
而城市中央那人一吼未平,一吼又起。
笑聲陣陣,端的是狂妄放誕,肆意隨欲。
驚如金獅哮蒼穹,重如玉象鳴山川。
“鸞鳳翱翔,虎龍戰鬥,金獅玉象鳴哮吼。”
伍老避開周圍迸裂的建築,沙石飛射,灰土漫空。
然而他卻顧不得自己此刻灰頭土臉的樣子,眼睛死死盯著城市中央——也是這獅吼聲傳來的方向。
“金獅玉象吼。”他麵容凝重地說道。
這吼聲一浪接一浪,百鳴不止,震得眾人神魂俱眩,滿身痛楚。
忽而琴聲起。
宛若月光化水,潤澤萬物。
眾人痛苦扭曲的麵容漸漸緩和下來。
這清冷柔和的琴聲,便如月下清泉般,洗練他們被金獅吼摧殘的耳朵。
而金獅吼也終於停止了怒吼,看向這凝光城的最高處——
那裡是一座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