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愕然的江月往小廂房裡瞅了一眼。
聯玉還是坐在炕桌旁,一切都跟她方才出去之時沒有任何變化。
那這到底是使了什麼法子,讓許氏和房媽媽在這兩三刻鐘的時間裡,發生了那樣的變化?
不等江月進去發問,在院子裡忙活了半日的寶畫停了手,一邊擦汗一邊問:“姑娘看看柴火夠不夠?家裡就這麼些,我全劈完了。若再不夠,還得出門去買些。”
時下農人用柴火,都是去山上打了,再自己分砍、暴曬的。
但現在的江家隻幾個女人,前頭江月在山上又差點出事,所以許氏和房媽媽都不許江月和寶畫再往山上跑。
甚至前兩天,江月提出想去山上采點草藥,她們也沒鬆口同意。
是以家裡現在用的柴火也是使了銀錢,跟同村的人買的。
江月便站住腳看了一下,見劈好的木柴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說夠了。
而後便是該準備藥湯了。
彆看是熬煮泡腿的藥湯,其實也有講究。
什麼藥材先放,什麼藥材後放,用什麼火……都注意好了,才能發揮這些藥材最好的效果。
兩人一起進了灶房,寶畫負責生火,江月負責下藥和吩咐寶畫隨時調整火勢。
很快就到了午前。
家裡現在攏共就一個灶台,因江月要使,且家中也算有喜事,所以房媽媽乾脆不準備開火,說進城去置一桌簡單的席麵。
江月聽說房媽媽要進城,就先洗了手,另外寫了治內傷的方子來,麻煩房媽媽幫著抓藥。
房媽媽卻說不麻煩,“這幾日夫人的安胎藥也吃了一些了,闔該再準備一些。”
而後便臉上帶笑地進城去了。
江月接著準備藥湯,心裡想的卻是南山村雖距離城裡不遠,但家裡對藥材的需求量不小,且也不能提前預抓太多,得根據許氏和聯玉的身體狀況隨時調整方子,老這麼隔三差五地進城一趟,還是麻煩。
還有南山村環山而建,周圍並無遮擋,這深秋時節已經滴水凝冰,冷的跟京城冬日無甚差彆了。
真到了隆冬時節,不知道要冷到什麼模樣。
雖說屋子裡有炕,但也不能整個冬日都不開窗,不外出,隻在炕上窩著。
這不論是對要安胎的許氏,還是要養傷的聯玉,都不適宜。
還得是先完婚,後頭把戶籍文書一改,自己成了戶主,便得想法子搬到城裡去了。
隻不過城裡花銷肯定比村裡貴上一截子,坐吃山空的速度很明顯加快,所以另外還得開源。
直接開醫館顯然是不行的,一則這個世界的醫館得普遍都是坐診大夫和藥物齊全,要備下那麼些藥,可不是幾兩、甚至幾十兩就能解決的。若是病患上門,說自家沒有這種藥,再讓對方去旁的藥鋪買藥,很難讓病患對自家醫館有信心。
二則是她毫無背景,又年輕麵嫩,城裡更還有善仁堂那樣設施齊全、開設了經年、極具聲望的大醫館,設身處地而想,她要是生了病,肯定也會先往善仁堂跑。
所以還得想旁的法子,先尋摸個本錢低、起步快的營生。
一樁樁一件件的,都需要銀錢,都是事兒,而且不能著急,真要著急能把人愁死,還得一步步來。
一個時辰左右,房媽媽提著食盒和其他東西回了來。
江家其他人都因為江父的離去而一般不吃大葷,但聯玉卻還不是江家人,又還是傷患,沒必要講究這些。
所以房媽媽另外給他買了一份帶葷腥的飯食。
在跟江月確認過,聯玉能食用雞魚這些的,房媽媽就先把聯玉的飯食分裝出來,而後立刻去送到小廂房,說怕飯食冷了他吃了肚子不舒服。
寶畫聞著葷菜的香味直咽口水,不禁嘟囔道:“素日裡,娘把夫人和姑娘排在我前頭就算了,怎麼如今未來姑爺還沒過門呢,就眼瞅著也排我前頭啦?”
江月好笑地看著發饞的寶畫,道:“媽媽進城之前我提了一嘴,說今兒個開始診治之後,聯玉怕是後頭幾日都用不下飯,隻能吃些粥湯之類的東西。因此媽媽才特地給他準備的豐盛了一些。他食量也不大,應也吃不完,我讓媽媽給你留一些。”
寶畫連忙擺手說不用,“我就發發饞,我不吃!”
雖說自打回到原籍之後,許氏和江月提了好幾次,讓房媽媽和寶畫沒必要再把自己當做在江家做工的下人。
但多年的習慣肯定是難改的,尤其是就算不論主家和下人的身份,江父也是寶畫的長輩。她闔該跟著自家姑娘一道守孝的。
見她堅持,江月遂也不多說什麼。
沒多會兒,房媽媽也過來張羅著家裡其他人吃飯。
等用過了飯,便到了正式開始為聯玉治傷的時候。
濃褐色的藥湯被灌進打水的木桶裡,寶畫幫著提到後院。
因為治的是腿,寶畫這未出閣的女孩兒多有不方便,所以江月就讓她在外頭守著。
回頭等藥湯涼了,還得讓她從灶房的鍋裡舀出新的來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