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 【二更合一】“你不認識我……(2 / 2)

從那之後,江月再回原籍,江靈曦都會特地讓她們二人避開,二人便也沒怎麼碰過麵。

事兒不大,說起來就是小女孩之間吃味然後拌了幾句嘴,後頭就不來往了。

江月沒認出原身這個昔日‘敵人’,實在是因為兩人已經許多年沒碰過麵了,而長大後的原身也早就對這件事釋懷了。

而且在原身的印象裡,穆攬芳的麵容已經模糊,但依稀記得她是個身形苗條、熱愛各種運動的姑娘,跟眼前這個圓潤虛胖的模樣半點不沾邊。

江靈曦拉著江月的手輕輕搖了搖,壓低了聲音同她耳語解釋:“我不是特地要把她帶過來的,是我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她。我本是讓她先去我家稍待,或者擇日我再去拜訪她的,但她說天氣不好,眼瞅著就要下雪,轎子也不擋風,讓我坐她的馬車送我過來……”

江靈曦特地尋過來,是怕翌日到了約定的時間,江月冒著刺骨的寒風、丟下生意去給她診脈,完全是一片好心,隻是不巧遇到了穆攬芳,又礙著麵子不好直接讓穆攬芳走人。

江月點頭表示沒關係,而後給江靈曦把脈,半晌後道:“姐姐體內已經沒有藥毒了,隻是底子還有些虧空。我建議是不要再吃藥了,藥補不如食補,不用再吃藥,飲食上頭注意一些就成了,後頭若還有不舒服的,也彆大冷天的親自出來了,使人來知會一聲,我去你家也是一樣。她也沒說錯,鋪子裡沒什麼生意,耽誤不了什麼事兒的。”

江靈曦笑著搖頭,“我難道隻有不舒服的時候才能尋你?今日來找你診脈隻是一遭呢,還有一遭是聽我爹念叨好幾次了,說你製的藥膳特彆可口,我還沒嘗過呢,今日怎麼也得嘗嘗你的手藝。”

這便還是特地來照顧自家生意了。

江月笑著說好。

見她們姐妹倆說起悄悄話了,穆攬芳不耐煩地清了清嗓子,插進話來道:“什麼藥膳?也給我上一份。”

江月便起身去了趟灶房,端了兩盅四物木耳湯來。

所謂四物木耳湯,就是木耳泡發之後去除雜質,和當歸、熟地、川芎、大棗這四物一起用文火燉煮,最後加入紅糖調味的湯品。

膳湯呈現赤紅色,藥味濃重,但因加入了靈泉水,所以嘗起來並不發苦,反而還帶些回甘。

“我爹說的果然沒錯,阿月製的藥膳果然特彆。這四物木耳湯我從前也吃過,但是藥味太重,喝起來跟湯藥無甚區彆。你這湯就很好,像甜湯似的,喝下去之後手腳都暖和起來了。”

江靈曦真心實意地誇讚完,還轉頭看向穆攬芳,“攬芳姐姐,你快嘗嘗。”

穆攬芳日常並不在外頭吃喝的,但今兒個賣江靈曦麵子,還是拿起了勺子,準備嘗嘗。

她身後的丫鬟卻出聲道:“半點藥味兒嘗不出,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工減料。姑娘還是彆在外頭亂吃了。”

江月看了那丫鬟一眼,不卑不亢地詢問道:“湯裡隻有大棗,藥渣都濾走了,但還在後廚,需要不要檢查?”

穆攬芳深深地看了那個多嘴的丫鬟一眼,轉頭說不用,品嘗過後還算賞臉,說確實不錯。

這時候通往後院的簾子一動,聯玉施施然出了來。

這家夥前頭被江月使喚過了頭,這幾日突然變了天,他身子確實有些不好,江月便讓他不用在時時在前頭待著,多在自己屋子裡休息。

聯玉過來是幫著許氏傳話讓江月早些關門,彆在前頭著涼的。

沒想到鋪子裡還有客人。

前頭江月已經跟他解釋過,說江靈曦見他兩次都是發病的時候,病好了會不記得那些事。而那兩次見麵都算不上愉快,所以後頭不要再提。

所以聯玉對著江靈曦客氣地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便用眼神示意江月跟她去一旁說話。

沒成想就是這麼一個小插曲,正在喝湯的穆攬芳卻反應極大,立刻放了勺子,抄起一邊的帷帽戴上,不虞地詢問道:“怎麼有外男在?”

江月雖覺得奇怪——時下民風還算開放,女子都能自立門戶做生意了,更彆說下館子的時候碰到個男人了。再正常不過的情況,而且聯玉生的這般好,舉止也不孟浪無力,完全不至於招惹來這麼大的反應。

但還是解釋了一句,“這是我夫婿。”

而後起身去聽了聯玉幫著傳的話。

聯玉也是第一次被人看成蛇蠍猛獸,便也沒在前頭多待,徑自回後院去了。

眼看著情況尷尬,不適合久留,江靈曦起身告辭。

結賬的時候,穆攬芳搶著買單,在櫃台上擱了個小銀錠子。

前幾日交賦稅的時候,鋪子的裡的散錢就都用的差不多了,這幾日又沒什麼生意,江月就說找不開。

穆家的丫鬟已經在掏荷包了,穆攬芳卻財大氣粗道:“找不開就算了,下次再說。”

她是陪著江靈曦過來的,這次鬨得也不算很愉快,所以幾人都心知肚明不會有什麼下次。

兩小盅湯也就一百文錢,而那個銀錠子,卻最少也有二兩。

江月也不想平白多收人這麼多銀錢,就說:“附近的鋪子都關門了,我一時間也找不到人兌換。那這樣,你把手伸過來,我給你診診脈,抵了你多給的銀錢。”

穆攬芳還是擺手說不必,“我家裡有大夫呢,每天都診平安脈。”

說完就撩開布簾子出去了。

江靈曦落後她半步,便又跟江月解釋:“她其實心不壞,就是這幾年她因為身形……所以秉性越發古怪了些。”

江月說不礙事,“我既開了鋪子,就做好了招待各色主顧的準備。她也沒做什麼讓我覺得難以忍受的事兒,姐姐不必憂心。倒是有一點,我前頭多看她幾眼,是看她麵色不大好,身上可能真的有些不妥。她既不肯收回銀錢,我也懶得再因為這麼個銀錠子和她撕巴。姐姐便幫我轉告一聲,說我許諾的診治算數,她隨時可以過來。”

江靈曦這才放下心來,說自己會幫著傳話,過幾日再來看她。

今日也算是有了進項了,而且也快過午飯的點了,許氏更在後院發了話了,江月就沒再在鋪子裡乾守著了,索性把鋪子給關了。

…………

又說穆攬芳主仆這裡,出了藥膳坊,到了那梨花樹下,負責幫穆攬芳管銀錢的丫鬟就嘟囔道:“我身上明明有銅錢和小銀錁子,姑娘怎麼就把那銀錠子花出去了?還讓人不用找零了。”

穆攬芳不耐煩道:“既是月錢,你管我怎麼花呢?那江月到底跟我也算是自小相識,小時候我說句重話,她都嬌氣得哭的跟天塌下來似的,把名字都改了。眼下卻守著這麼個鋪子討生活……你沒看出她日子艱難?”

“她艱難,姑娘就不難了?您一個月就二兩銀子月錢,一下都花出去了。再要花用,不還得跟夫人要?夫人到底不是你的親娘……”那丫鬟說著,瞅了身旁另一個丫鬟一眼,加上見江靈曦已經過來了,便悻悻的閉了嘴。

後頭天實在有些不好,眼看著就要落雪,所以穆攬芳把江靈曦送回江府之後,也沒在江宅多留。

兩刻鐘後,穆攬芳剛前腳進了家門,後腳知縣夫人尤氏便過來了。

如貼身丫鬟所言,這尤氏並不是穆攬芳的生母,乃是知縣大人的繼室,進門已經快十年,生下了一雙兒女。

她為人和善,臉上日常帶笑,對穆攬芳的衣食住行都一手包辦,對她反而比自己的親生兒女還周到。

因此兩人關係也能稱得上親厚。

見穆攬芳臉上凍得通紅,尤氏心疼道:“我的兒怎麼大冷天往外跑?你日常就怕冷,可凍壞了、累壞了?”

一邊說,尤氏一邊攬著穆攬芳往後院走。

穆攬芳確實怕冷,而且身子笨重之後,走幾步路就氣喘籲籲,每次出門都跟要了她半條命似的。穆大人心疼長女,所以把家裡唯一的馬車給她用,自己上值都是坐轎子。

今兒個她跟著江靈曦去藥膳鋪子之前,身上本也是這麼不舒服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在江月那裡吃過一盅藥膳湯,手腳便都暖和起來,回來一路都不覺得冷,甚至還發出了一些汗。

她解釋道:“聽說靈曦病好了,我就想去瞧瞧她。反正有馬車代步,也不怎麼覺得冷。”

尤氏納悶道:“聽說江家那姑娘前頭都病的不行了,如今倒竟痊愈了?”

“是啊,這便是吉人自有天相吧。聽她說了是她妹妹給她治好的。她今兒個要去複診,我看天不好,便送她過去了。”

尤氏臉上的笑容閃過一絲不自然,“從前倒是未曾聽聞江姑娘還有個擅長岐黃之術的妹妹。”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了穆攬芳住著的小院子,她便一邊解披風一邊接著道:“不是親妹妹,是堂妹,小時候我們還在一道玩過。不過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她堂妹的父親從前在京城做藥材生意的,想來是自小耳濡目染學會了,近幾年沒怎麼來往,此前我也沒不知道她會醫術。今天跟著靈曦過去見了她一麵,倒跟小時候嬌滴滴的樣子完全不同了。”

尤氏唇邊的笑越發僵硬,也沒多留,隻道:“你快暖暖身子先,不然過幾日信期到了,又得疼得下不來床。我先去使人多做幾個你愛吃的菜。回頭讓人把飯食都送到你屋裡來,省得你大冷天的來回跑。”

穆攬芳點了頭,進了內室換衣裳。

等她走後,走到門口的尤氏站了站腳,那個前頭跟江月嗆聲的丫鬟便也悄默聲兒的退了出去。

兩人在遊廊旁的假山後碰了頭,丫鬟把穆攬芳的行蹤具體說了一遍,又道:“那位二娘子現下開了一間藥膳坊,就在梨花巷附近。大姑娘在那兒喝了一盅四物湯,奴婢當時已經照著夫人的吩咐,勸阻過大姑娘了,但大姑娘不聽,還用眼神示意奴婢閉嘴。奴婢便也不敢再勸。後頭付銀錢的時候,大姑娘還直接給了二兩銀錠子。那江二娘子就說找不開,要給大姑娘診個脈……”

尤氏麵上一凜,“診了嗎?”

丫鬟說沒有,“咱府裡就有大夫,大姑娘跟那江二娘子關係看著也平平,就說用不著。”

尤氏這才又笑起來,摸出一個小銀錁子塞給丫鬟,“你做的很好。大姑娘身子不好,飲食起居都要注意,下回她再在外頭吃喝,你也要接著勸阻,若勸阻不住,便稟報於我。”

丫鬟接過銀錁子,笑嗬嗬地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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