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卻不想看著八皇子獨大,但也不好對著嫡子的婚事做的太出格。
他給八皇子選了個將門虎女,是宣平侯的女兒。
看著是門當戶對,但宣平侯的勢力也是在軍中,兩家人脈勢力重疊甚廣,對八皇子一派的增益並不多。更彆說宣平侯是耿直的爆炭脾氣,忠心可鑒日月的那種。但凡八皇子一派有個異動,他老人家第一個會跳出來大義滅親。
“前頭平叛的大軍裡,主帥杜成濟是定安侯的人,主將是宣平侯府的荀子安。杜成濟屢次為難我,荀子安卻心思耿直,公事公辦。從前我初初帶兵,偶有失力,該罰的他也罰我,並不管我是不是皇子。但不該罰的,他也會幫我同杜成濟據理力爭,幾年時間門,也算是有些同袍情誼。若軍中是杜成濟的一言堂,也沒有我的往後。杜成濟身死之後,也是他幫著我歸攏軍心……因此算是有些淵源。”
“那這宣平侯府確實難得,畢竟換成旁人,怎麼著也該為了女婿,鏟除你這異己才是……那八皇子妃是被八皇子逼著去的?”
陸玨想了想,道:“宣平侯酷愛養軍犬,荀子安也是一樣,與軍犬同吃同住。八嫂出身宣平侯府,應也是愛狗之人。我猜著未必是逼,而是我不止帶著戰功或者回來了,杜成濟卻死了,坤寧宮那位和我那位好八哥記恨我,連著也記恨宣平侯府不作為。恰逢八嫂的狗病了,看了好些個獸醫都不見好,便提了提你這醫仙,再私下裡囑咐丫鬟幾句……”
“若我或因為給狗治病,或因為丫鬟的挑釁而沉不住氣,今日便要鬨得不歡而散。挑釁我是假,惡化你同荀子安的交情才是真。”
“若事情鬨大了,我這‘為美色所誤之人’進宮告狀,到底是一點小事,即便陛下現今對我‘親厚’,也不會如何發作,至多是申斥八嫂幾句。算是胡家對宣平侯府的敲打。”
“陛下對八兒媳不滿才好呢,說不定那對母子早就想換個親家了。”江月忍不住感歎道:“這宮裡的兩位主子……可真是一對啊。”
一對又蠢又壞的老夫妻,全靠投了個好胎,坐在了高位。彆的本事沒有,就會玩點勾心鬥角的小把戲。
“我同你說這些個事兒,隻是想告訴你荀家人品性不壞,但也不是要你顧及什麼大局,”陸玨道,“往後不論是她還是旁人,真惹得你不悅了,該發作照樣發作。除了宮裡那兩位,暫且還動不得,其他人不值當什麼,萬事還有我。”
“我省得的。今日不生氣,一則是真看出她愛狗,才順手給治了。二則我沒跟蔣軍醫提,那小狗通體烏黑,毛色很像黑團,也不知道它怎麼樣了。”
當時剛到了陌生環境,陸玨也是隔幾日才回,那小家夥的到來,給江月添了不少樂趣。
江月離開鄴城的時候,黑團已經體格不小,到底是狼,看著它長大的城寨百姓雖不怕它,但沒得嚇著旁人,便想著等安頓好了,來日再做打算。
後頭她昏迷了,醒來忙了好些個事,便到了現在。
“也正好跟你說,前頭你醒了我就讓人去把它往回運,這幾日也該到了。”
江月果然高興,眼睛都亮了幾分,“我能養?”
京城是天子腳下,若人人都能豢養猛獸,那真是亂了套了。
但陸玨說能,“想養就養,沒人敢說什麼。”
江月笑彎了眼睛,盤算起要給黑團做睡覺的木屋子,小墊子……
她平素穩重,鮮少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陸玨也跟著彎了彎唇,伸手想摸摸她的發頂。
“咳咳。”寶畫輕咳一聲,提醒道:“該開飯了,殿下和姑娘快去飯廳吧。”
…………
也就隔了兩日,江月就見到了闊彆數月的黑團。
這兩日她已經跟許氏和房媽媽說清,黑團是自己看著長大的,通人性的很,從未傷過人。
許氏和房媽媽便也未曾說不讓養。
不過家裡到底還有個小星河,小崽子再有幾日就一周歲,對什麼事兒都好奇的不行。見到了威風凜凜的大狼,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同它黏在一道。
江月倒不怎麼擔心黑團傷害弟弟,過去在城寨裡,多的是到處亂跑的小孩,它從來沒有不知輕重過。隻是眼瞅著才過幾個時辰,黑團就被小星河拽下了好多黑毛,出門的時候她便把小星河從黑團身上扒拉了下去,帶著黑團一道出了門。
等到了藥鋪,她給黑團安排在後院裡頭休息。
這日問診快結束的時候,八皇子妃再次登門。
同樣的馬車,但下來的丫鬟卻換了一個,不見了前頭多嘴多舌的那個。
八皇子妃很快下了來,這次頭上戴了帷帽,進來之後也沒摘下。
江月正在櫃台前和掌櫃說話,從馬車和八皇子妃的身形認出了她。
八皇子妃風風火火地進了來,開口就是:“醫仙在這兒正好,上回那藥果真管用,我家閃電這幾日真的吃了不少飯,總算不是那麼奄奄一息了。那藥水已經喝完了,我就想著再來買點。”
靈泉水是真正的人獸通用,沒病沒痛喝著也能強身健體,固本培元,一小瓶的價格是五兩銀子,即便在京城也不算便宜,一開始售賣的並不很好,但隨著時間門的推移,還不到一個月,已經漸漸打響了名聲,供不應求。
今日卻是不巧,已經賣完了,方才掌櫃就是在和江月說這個。
掌櫃道明了情況,八皇子妃也沒有惱怒,說明日再來。
“明日是十五,是我們鋪子義診的日子。”
江家的產業裡,藥鋪雖是根本,卻另外還有其他鋪子和田地、莊子的收入,已不需要藥鋪來維持生計,所以江月便選了個日子,每月義診一日。
京城這地界再好,也總歸有看不起病的百姓,屆時必然人滿為患。
“那我後天……”
這大熱天的,八皇子妃又比一般人胖一些,沒得讓人來回跑。
江月道:“這樣吧,你略等等,我為你裝一些。”
去了後院,關上門,江月從空間門裡取出了一些,灌滿了小瓷瓶。
黑團殷勤地跟在腳邊,等江月準備往前去的時候,它又知道站住腳,不接著往前頭跑。
“真乖!”江月誇了它一句,拿著小瓷瓶去了前頭。
八皇子妃還是不問價錢,直接在櫃台上放了個大銀錠子。
準備離開的時候,她的視線在江月裙邊的多停留了一瞬,提醒道:“你這裙擺……”
江月低頭一瞧,隻見素色裙擺上染了好些個黑毛,她道了聲謝,好笑地自言自語道:“這小東西,確實該吃點減少掉毛的東西。”
說完她抬頭,發現八皇子妃並沒有走,甚至還站近了幾分,一副等著聽後文的模樣。
發現江月看過來了,八皇子妃直接問:“你還能配這藥?”
“這不用吃藥,多吃蛋黃和魚油就好。”
“我家數代人養狗,也隻知道狗吃鹽不好,竟沒聽說過這個!”
前頭提過,靈虛界的修士壽數綿長,發展什麼喜好的人都有。江月就曾經遇到過一個馭獸師,不止喜歡靈獸,也愛凡獸,在這上頭花費了上百年的工夫,研究出了好些東西。
江月給他的靈獸看過一段時間門的病,也耳濡目染地聽過一些。
“能帶我去看看你養的狗嗎?”
江月雖有個醫仙的名頭,但那是給人看病,獸醫方麵還沒有什麼建樹,前頭帶狗來給她瞧,純屬是病急亂投醫。
八皇子妃想著,還是得親眼瞧瞧她養的狗,才好安心照著她的食譜來養狗。
“不是狗,是我養的狼,就在後院,你會怕不?”
“當然不會。”八皇子妃跟著江月走了幾步,到了後院。
黑團聞著生人的氣味靠近,已經機警地出來查看,看清來人和江月是一道的,便放下了戒備。
“尾巴上豎是狗,下豎是狼,這還真是狼!從身量看,底子挺好的,但近來應當沒少折騰,精氣神不是很足。”
如果說江月是耳濡目染過一些,那八皇子妃絕對是養狗的行家。
江月道:“可不是?千裡迢迢來的,而且他的生長地氣候和京城不同,我也擔心它生病。雖說病了也能治,但還是防患於未然好些。”
“從三城那邊運來的吧?”八皇子妃很直接地道,“我來了兩趟了,你應也知道我身份,咱們說話也不兜圈子。三城那邊沒有這樣的酷暑,你家小狼怕是耐不住熱。這樣吧,你再告訴我點我不知道的東西,我也告訴你我家夏天喂狗的食譜。”
兩人像孩子家長似的,當即就交流起了‘育兒經’。
一通交流結束,恰好起了一絲風,撩動了八皇子妃的帷帽下的輕紗。
江月便清楚地看到她半邊臉上腫了一塊。
“嘖,這邪風。”八皇子妃按住帷帽,依舊沒有摘下。
左右也被瞧見了,她也沒再遮掩什麼,直接接著問道:“你這兒有消腫止痛的藥膏嗎?我在家裡已經上了藥,但過去幾天了,也不見消腫,在你這兒買一盒試試。”
過去幾天,那八皇子妃臉上的傷,豈不就是帶狗來看病的那日前後?難道是因為她沒辦成激怒自己的‘差事’,所以八皇子遷怒了她?
旁人的家事,尤其是八皇子的家事,江月也不多問,隻管再搭售出去一盒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