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邊還擺著一個藥膏盒子,先打開讓江月瞧過,得了她的認可才給她上藥。
冰冰涼涼的藥膏塗到耳後,江月舒服得喟歎一聲,眼神落到了小桌上。
奏章這種東西她也看不懂,見他有事要忙,乾脆也找了事情做——許氏給她的陪嫁裡頭,放了不少醫書。絕大部分她在家時已經看過,但有一些這方世界獨有的理論,非幾日就能徹底吃透。
塌邊的博古架都被書架替代,那些書都整整齊齊擱在架子上,十分方便取用。
江月隨手拿了幾本,翻看起來。
直到月至中天的時候,陸玨合上奏章,擱了筆,歉然道:“這些個事務都有些棘手,現下看完想好了,明日早朝上才能給出批複。悶著你了,耳朵還疼嗎?”
江月合上書,說不會,“本也不算什麼傷,上過清涼舒緩的藥就不疼了……萬事開頭難嘛。老大人們本就對先帝心懷不滿久矣,就等著從你身上看到新氣象。這檔口確實得越發勤勉一些,我知道的。”
兩人都忙完了,便到了上床安寢的時候。
嶄新的千工拔步床,宛如一個單獨的小房間,自成一方天地。
那床榻上更是寬闊,不比江家老宅的磚炕小。
兩人月餘沒好好說上話了,陸玨雖隔幾日就會使人問一問江家的事兒,但還是想親口問問她近來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遇到什麼事兒?
江月一邊習慣性地捉了他的手腕搭脈,一邊隨便撿了些事情說與他聽,“彆的都還好,就是寶畫直哭來著,說也要跟我進宮來。我想著宮裡規矩大,她自小又沒離開過房媽媽一日,進來了怕是不習慣。總不能讓她為了我母女分離,就沒有應承。”
寂靜的深夜裡,帶著花香的、溫熱的指尖落在腕上,陸玨隻覺得有些燥熱,但還是耐著性子道:“不若讓房媽媽……”
說到這兒,他自發性的頓住。
房媽媽又不放心許氏,許氏又不放心小星河。一大家子,都住進宮來也不是不行,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地方。
隻是皇宮這地方易進難出,還人心難測,不若住在外頭鬆快自在。而且寶畫比江月還大上幾歲,再不說親就真的晚了。房媽媽近來已經在操心這個了。
“我跟你想的一樣,想著讓他們還住在家裡就好。我多去瞧她們就好……我是可以出宮的吧?”
“那是自然。”陸玨理所當然道,“你是和我同一天登位的皇後,誰敢攔你?回頭我再送塊牌子去,母親她們也能隨時進宮來。”
江月笑著‘嗯’了一聲,又不禁伸手捏了捏他的腕骨,“陸玨,你心跳的好快啊。你在想什麼?”
少女帶著笑意的聲音輕如羽毛,撓在了他的心頭上。
江月第一次聽到陸玨有些惱羞成怒的喊她的名字。
“江月!”
江月把臉埋在鬆軟的枕頭上,忍住了笑,才接著道:“我前頭隻說今日婚禮和前一次有些相似,但我心裡知道,這次是不同的。你也知道對不對?”
“嗯。”他應了一聲,反扣住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十指相扣,“我知道的。”
這次不再摻雜任何的利益交換,隻剩下彼此的心甘情願。
他用另一隻手扯下帷帳的掛繩,將長明的燭光徹底隔絕在外,而後湊到江月身邊俯身。
笨拙的,稚嫩的,小心翼翼的,甚至帶著一絲虔誠的一個吻,落在江月唇間。
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處,江月也並不懂如何回應,隻是本能地仰起脖子,回應著他。
繾綣的一個輕吻,陸玨的呼吸卻急促了好幾分。
“睡吧,忙了一整日了。”他努力平複了呼吸,撤回身,躺回了自己枕頭上。
“你累了?”
“我還好。”陸玨閉著眼睛還在平複心緒,回答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被質疑了。
他再次有些羞惱地睜開眼道:“我是覺得你累了!”
說完便再次附身垂首,重重地親吻下去。
夜色濃重,夜風從窗欞間吹進殿內,燭火搖曳,影影幢幢。
門外守夜的幾個宮女相視一笑。
也沒過多久,殿內徹底安靜了下來,她們隱約聽到了皇後娘娘溫柔的嗓音,好似在一本正經地寬慰說:“沒關係,這很正常,都是這樣的。”
下一瞬,素來以好脾氣聞名的陛下就咬牙切齒地‘凶’了她,說:“閉嘴!”
沒過多久,裡頭又傳來響動。
幾個宮女不敢再細聽,麵紅耳熱地退遠了一些。
直到天邊泛起蟹殼青的時候,殿內的響動才徹底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