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說道：”這我大概了解了。那麼您的另外一項中策呢？又是個怎樣的章程？”
這一回林的態度是有些遲疑的。這倒不是心中沒主意，之前隨口五策出來。隻是接下來要講的內容，有些不符合自己的三觀。但他還是開口了。
”中策之其二，之前我們提過，陛下您之所以沒有機會，是因為帝國的局勢相對穩固。很簡單地說，大家都在努力賺錢跟尋找出人頭地的機會，誰會在乎一個皇帝是否大權旁落，貴族們是否僭越。所以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打破現狀。”
阿來格裡亞的眉尾跳了一下，有些緊張地問：”打破現狀是指？”
”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動亂，戰爭、天災、饑荒、惡魔入侵、平民針對貴族所發起的叛亂。局勢一旦亂起，那麼皇帝這個頭銜將是陛下您最大的優勢，其他東西都無所謂了。因為在法理上，您是帝國最高的統治者，所有法令都要從您口中發出。
”而在實際層麵，一旦發生大規模的動亂，光憑貴族本身是無法做到橫向協調的。因為所有人都是平級，或至少有與自己平級的人。那麼先救誰，先幫誰，都會被其他人批評為不公平。這個時候，唯有皇帝才是最佳的協調者與裁決者。
”然後最妙的一點是，因為您本身的勢力不大，就算動亂同樣在您的固有領地上發生，對您的傷害也不至於如其他大貴族般，產生太大的影響。那麼我們就可以趁著這樣的機會，收攏權力與人心。”
對這樣的回答，女帝既意外，也不意外。那雙彎月似的細眉這時糾結在一起，眉間擠出了一道川字型的紋路，眼神中透露著不安。她問道：”你可有辦法控製動亂的規模？”
”沒有辦法。我們不能泄漏絲毫動亂是由我們製造的消息，因為這會把矛盾引到我們自己身上，反噬己身。既然要做的隱密而不為外人知，那麼控製規模什麼的，就不太可能做到了。隻能說儘量，但並不樂觀。”
女帝又問：”真的能輕易做到這種事情嗎？讓局麵大亂。”
”這個時代的迷地，發生我所提到的任何一種動亂，都是輕而易舉的。我們隻需要放鬆一點警戒，就有可能爆發出大事件來。根本不用我們親手炮製，白落把柄到他人手中。譬如龍島，譬如與海德爾帝國接壤的奧茲平原，這些地方發生了些什麼，會讓人意外嗎。”
女帝再問：”那失控了怎麼辦？”
”要是情況太過糟糕，就直接把問題丟到當地領主身上。他們拒不配合皇帝的指示，所以才給底下的人民帶來水生火熱的痛苦。陛下您的處境，您的臣民們並非一無所知，所以這樣的甩鍋是會被人接受的。如有必要的時候，暗殺一些刺頭也不是不能接受的選項。”
”你有想過這麼做，會死多少人嗎？”阿來格裡亞憂心未減地三問。
林一歎，說：”不計其數吧。但是陛下，您要做的是一件改天換日的大事。您不會指望把貴族們全部叫齊了，請他們飲宴一頓，順便說聲：你們該把權力交出來吧。他們就會心甘情願地交出大權，讓您真正做一個皇帝吧。”
深思、掙紮了好一段時間，阿來格裡亞才像是一吐胸中抑鬱般，呼出了一口長氣。
她說道：”所以您提出的兩個中策，一個是堂堂正正的行事，然而見效時間長，效果不確定。甚至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見到我想見的成果也不知道。另一個則是行陰謀詭計，使帝國動蕩，我再以英雄之姿收拾殘局。而代價是賠上無數臣民。”
林插話說道：”但是這麼做，還是跟下策的屠殺不一樣的。您表麵上是站在與帝國之民同一邊，而不是對立麵。他們會懷抱著仰慕之情來成為妳的後盾；而不比屠殺，那就隻會帶來畏懼。”
女帝嘲諷地說道：”是啊，不是對立。結果也不是收獲一個除我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的帝國，就隻是收一個破破爛爛的帝國。不，真到那個時候，大概也不夠格繼續稱帝國了吧。”
”凡事都有代價。”
”是啊，凡事都有代價。而且也不隻是這樣吧？”阿來格裡亞聲音中帶點疑問。
林點點頭，說：”確實如此。中策兩策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都不是那麼容易完成的事情。而且需要的時間也極長，不是短短數年就能完成的。而在進行的期間，可以說沒有一刻能夠省心。因為隻要偷懶一下子，就有可能使情況失控，朝向自己不願見的方向發展。勞心勞力的最佳典範，我現在想想，光是說出來我自己就後悔了。”
”所以說，這就隻是中策。”阿來格裡亞無奈歎息。”下策見效快，但都是走極端。中策或許不那麼極端，但不論走陰謀路線，或是堂堂正正行事，既不保障後果，更有可能花上一輩子去做。”
想到此，女帝突然兩眼放光，說：”那麼卿最想推薦的上策呢。結局總不會那麼極端，也不用花上那麼多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