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染,不會再有聲音了,你可以出來了。”謝雲禮慢慢走過去,看到她整個人蜷縮在沙發後麵,雙手捂著自己的耳朵。
謝雲禮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彎下身體,剛想伸手過去安撫一下她,但頓了一下,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手又停在了半空中,沒去碰她。
“……我已經把手機關掉了,不用怕。”
祝阿姨一路狂催司機,險些沒把自己催的再次高血壓病發,終於在半小時後趕回來了。
司機看她那著急的模樣,打趣道:“哎呦,阿姨這是趕著回家給你家小祖宗做飯吧。”
“可不是麼,我家那小祖宗可是一天都離不開我啊。”祝阿姨說:“師傅您再開快點,大不了我給您加錢!”
“害,加錢不加錢的,咱也得遵守交通規則不是,我儘量啊,您也彆太著急,小孩子餓一會兒沒大事兒的。”
“那可不行啊……”祝阿姨說:“這可不是餓不餓的事兒,我家這小祖宗啊,哎……”她歎了口氣,沒說下去,有些事情,跟外人是沒法說的。
客廳裡,謝雲禮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祝阿姨一進門就慌慌張張的問:“謝先生,染染呢?你見到染染了嗎?”
謝雲禮說:“在餐廳。”
祝阿姨顧不得他,連忙往餐廳方向走,果然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懷裡抱著抱枕的溫染。
“哎呦我可憐的孩子……”祝阿姨登時心疼的無以複加。
溫染就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蘑菇,雙手不停捏著懷裡的抱枕,連呼吸都是發著顫的,祝阿姨立刻走過去安撫她,“染染,阿姨回來了,你還好嗎?肚子餓不餓?阿姨馬上給你做飯吃啊。”
溫染說:“祝阿姨……你生病了嗎?”
“我沒事,老毛病而已,都是被我家那不聽話的臭小子給氣得,沒事啊,彆害怕。”
聽到祝阿姨說自己沒事,溫染這才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下來。
祝阿姨知道她自己在家待了一天,又聯係不到自己,肯定是害怕了,而且還餓了一天沒吃飯,肯定精神和身體上都有些扛不住。她從櫃子裡拿了點零食給溫染,然後急慌慌的就擼起袖子開始做飯,一忙就忘了謝雲禮也在的事情了。
謝雲禮倒是中途自己過來看了一眼。
溫染坐在椅子上,淩亂的長發被祝阿姨用一個皮筋紮在了腦後,額前隻剩下幾縷碎發。
她微微皺著眉頭,把放在盤子裡的小餅乾,一個個擺放著位置,直到把它們都擺放到了滿意的位置,眉頭才稍稍舒展開一些,然後拿起一個放在了嘴裡。
“任何一個人見了她,都隻會覺得她看上去美好又單純,誰也不會把她和自閉症、傻瓜,智力遲鈍這樣的詞跟這樣一個看上去這麼漂亮的女孩兒聯係到一起,她的外表看起來跟一個正常的女孩兒沒有什麼差彆。但當他們真正接觸到她,就能知道她與正常的女孩兒是完全不一樣的,她連與人最基礎的交流都很難做到。想要接近她的人會很多,但沒有幾個人會真的願意拿出足夠的耐心和時間去了解她。”
這些被人警告過的話,他早就明白是什麼意思。
謝雲禮看了她一會兒,直到她意識到什麼,抬起頭。
隻看到他離開的背影。
祝阿姨做好飯才想起來謝雲禮還在,連忙出去招呼他:“謝先生,跟溫小姐一起吃飯吧?您想吃什麼?”
“我還有事,不吃了。”謝雲禮拿起西裝外套穿上,說:“辛苦你了,祝阿姨,有事再聯係我吧。”
“好的,這次真的麻煩您了,耽誤您工作了吧。”祝阿姨的態度非常懇切。
謝雲禮說:“沒事,這也是我的責任。”
“是是是,沒耽誤您就好。”
祝阿姨絲毫都並不意外他會走,但仍覺得可惜,她還是希望他能陪溫染吃頓飯的。
誰說自閉症患者不需要社交,不需要親密關係?他們隻是天生不擅長,也不會去主動尋求,但並不是不需要。除了早期需要專業的治療和乾預之外,他們同樣也需要親人的陪伴和耐心的引導。
當初溫染的父母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帶她去看了無數個專家進行早期的乾預和治療,就是希望她能像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過正常人的生活。
隻可惜……這一切都在溫染母親去世的那一年,半途而廢了。
祝阿姨也早就看出來了,謝雲禮雖然並沒有在生活上虧待了溫染,但他畢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他需要的,也是一個與他心意相通,能與他正常交流的女人。
溫染顯然不是那樣的女人。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會與溫染保持著婚姻關係,就連祝阿姨自己也各種猜測,但謝雲禮除了工作很忙之外,性子也是真的冷,除了必要的事情,從來沒多說過半個字。
也許不知道哪一天,他就會解除和溫染的婚姻關係,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了。真到了這一天,她並不感到意外,也不會覺得過分。
祝阿姨歎了口氣,回到廚房,看到溫染對著麵前的食物在發呆。
她總是在發呆,從很小的時候開始。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對光、聲音,和四周的環境都非常敏感,而且直到兩三歲的時候,她仍無法與父母有正常的眼神交流,無法回應父母的呼喚。
那個被一家人當成小公主一般最驕傲最漂亮的小女孩兒,也成為了溫家最特殊也最讓人失望的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