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腿晃著,腳丫子相互磨蹭,偶爾還去蹬牆。
陳詞捧著kindle看書,關著燈的情況下電子書的墨水屏幕仍舊柔和:“我不知道,不過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他們會不會信已經不重要了。”
“我覺得還是很重要的。”陳念重新躺好,腦袋陷進柔軟的枕頭裡,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我想贏。”
陳詞銳評:“勝負欲在奇怪的地方被激發出來了啊。”
“這是咱持續時間最久的一次互換了吧,如果有一天要揭開真相,也得是我們倆主動選擇才行。”
陳念小聲嘟囔道,他思考著假裝成陳安出現在沙弗萊或傅天河麵前的可能性。
陳詞:“你就不怕沙弗萊再為了試探身份,說出其他奇怪的話來?”
陳念知道陳詞指的是什麼,臉騰地熱了,他再次用手肘撐起身子往下看:“能、能說什麼奇怪的話啊!而且就算他說了奇怪的話,和我又有一毛錢關係嗎?”
陳詞:“這我不好說。”
“你跟傅天河不也挺親密嘛。”陳念無意識地用腳踩著被子,“抽時間幫他補習,借給他錢,還經常和他出門。”
陳詞:“我們這些都屬於朋友之間的正常社交,比不上你和沙弗萊。”
奇怪的攀比莫名其妙地開始了,而且是那種誰都不想獲勝的攀比。
陳念自知理虧,率先閉了嘴。
說實話他確實挺想再見沙弗萊的,隻不過沒多少機會,又不像哥哥和傅天河一樣,可以用補習為由出門見麵或者每隔一天就視頻連線。
對了,他們那個遊戲製作比賽什麼時候出結果?
等結果出來,他們就能再聚,根據評委們的打分和標語,總結作品的優點和不足吧?
陳念胡思亂想著,不知何時睡著了。
夢裡他正敲著一扇門,過了好久,門才終於打開,一道稍顯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麵前。
這道身影有著他相當熟悉的體型,金發紫眼,麵容宛若畫室裡用做素描練習的石膏像,甚至明暗關係因為生動變得更加清晰。
他全身隻有腰間圍著一條浴巾,堪堪遮住膝蓋上方,所有的線條和肌理都一覽無餘地展露在眼前。
多麼完美的模特啊!
他走進家門,客廳和他印象當中的同樣寬敞,夕陽透過落地窗灑進來,落入眼眸,讓一切的一切呈現出更加絕妙的色彩。
夢境遠比現實斑斕。
沙弗萊有些害羞地問他:真的需要這樣嗎?
陳念給了肯定的回答。
於是沙弗萊解開浴巾。
陳念得以觀察到更多地方和更多細節,他繞著沙弗萊走了一圈,對方略顯急促地站在客廳中間的地毯上,手臂的肌肉緊繃著,明顯想要遮擋,卻又強迫著自己不要動彈。
他興奮勃勃的從包裡掏出筆,並非速寫和素描練習會用的鉛筆,而是很粗的狼毫尖頭。
沒有畫板,也沒有畫布,因為他的第一筆,直接落在了沙弗萊身上。
內容相較於陳念之前的夢境,實在有點太驚世駭俗了。
不過處在夢中的他,全然地樂在其中,可能是潛意識裡的思維明確知曉,這是無論做什麼都會被允許的夢境吧。
他在這具年輕火熱的身軀上作畫,光怪陸離的色彩,蜿蜒起伏的線條,究竟勾勒出了怎樣的作品?陳念看得並不清楚。
他做過的所有夢境一向模糊,就好像在夢裡讀了一本精彩絕倫的小說,卻偏偏完全看不見裡麵的真實內容。
隨著他的作畫,沙弗萊慢慢放鬆了下來,陳念記不太清畫完之後他們還做了些什麼。
在夕陽照射的落地窗前進行人體彩繪,是不是也代表著……他潛意識裡某種不為人知的期待?
究竟勾勒出怎樣的色彩?
最後他把畫筆遞給沙弗萊,讓他也嘗試一番。
至於對方嘗試出來了個什麼東西,陳念並不知情,因為他的夢醒了。
“快點起床。”
哥哥的聲音是如此的冷酷絕情,把他從充滿藝術氣息的浪漫夢境中拖拽而出,拉進冰冷無趣的現實。
陳念無奈地哼哼兩聲,用枕頭蒙住腦袋,希望能重新回到夢中去看最終結局。
隻可惜他已經醒了。
就算再無奈,也隻能懷著滿心淒然起床。
直到坐在飯桌前,陳念才勉強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把頭垂得更低,不讓陳詞和陳蔚發現臉上可疑的泛紅。
這就是個夢而已,出現在他夢中的沙弗萊又不會知道。
隻要自己不說,就是個獨屬於他的秘密.
隻可惜,陳詞對他太熟悉了,一眼就發現了陳念極力隱藏的窘迫。
兩人在樓下推車時,陳詞隨口問道:“你怎麼了?”
“啊?什麼怎麼了?我沒怎麼。”陳念眼神往旁邊瞟著掩飾道,”快點走吧,感覺要遲到了。”
陳詞騎車的速度更快,陳念習慣慢慢悠悠地感受清晨的氛圍,所以一般來說兄弟倆同時出發,但陳詞總會比陳念早兩分鐘抵達學校。
這樣挺好的,兩人錯開一點時間進去,也能省得互換會被旁人輕易發現。
陳念本以為這就是普通的一天,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會慢慢忘掉離譜的夢境。
然而偏偏事與願違。
中午放學,他推著車走出校門,剛要騎上去,就聽到有人在身後喊:
“陳詞!”
什麼?哥哥也在嗎!
陳念下意識地回頭,他沒能找到陳詞,卻一眼就看到了正朝他跑過來的沙弗萊。
陳念下意識握緊了車把手,他思考了半秒鐘要不要立刻飛馳而去,就在這片刻的功夫,沙弗萊已經跑到了他麵前。
“你怎麼這麼快?”沙弗萊有些氣喘,“出門的時候還看到你收拾書包呢,結果竟然在我前麵。”
“是你下樓和路上走得有點慢吧。”陳念儘量假裝成哥哥的樣子,其實沙弗萊知道他們互換在演,他不必裝得太像。
但陳念隻是想借助冷靜寡言的樣子,掩蓋內心深處的不安。
畢竟看到沙弗萊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昨晚夢境裡的人體彩繪。
沙弗萊:“對了,我們的遊戲製作比賽可能下周就會出結果。”
“這麼快!”陳念吃了一驚,“我還以為得等一兩個月呢。”
“我也不知道這次怎麼會這麼快。”沙弗萊笑道,“等出來的那天晚上,你來我家住吧,這樣第二天早上醒來就能一起看到結果了。”
“好啊。”陳念一口答應下來,反正又不是沒在沙弗萊家睡過。
不對,應該說休息過,睡過這個詞也太微妙了。
兩人邊走邊聊了大概三四分鐘,陳念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怎麼跟著我往這邊走啊?你家不是在相反方向嗎?”
“噢,我今天去親戚家,看樣子正好和你順路。”沙弗萊笑得人畜無害,“你急著回去嗎,急著回去的話就先走吧。”
其實陳念挺想借著這個機會和沙弗萊多聊聊天,但他又擔心如果再耽擱一會兒,哥哥會追上來。
這事兒他們心知肚明就算了,要是當場被戳穿,可就真的輸了。
“我想早點回家吃飯,然後睡覺,睡不夠的話,下午會一直沒精神。”
陳念狠狠心,還是拒絕了。
“行,那你走吧。”
沙弗萊目送陳念蹬上車子,消失在路口的車流當中,他站在原地耐心地等了片刻,陳詞的身影出現。
少年並未注意到駐足自己,趕著綠燈騎過和陳念完全相同的路。
風吹動他的發梢和校服下擺,清爽至極。
要不找個機會去陳詞陳念家裡看看?沙弗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傅天河知道兄弟兩家的具體地址。
如今他們這邊最大的倚仗,就是陳詞和陳念應該不知道他和傅天河其實在隨時聯絡。
在學校裡的日子似乎又快又慢,每天都過得格外充實,轉眼就到了被期待著的周五。
傅天河在學校門口等了片刻,沙弗萊很快背著包出來。
他們明天中午就回來,用不著帶行李,隻需拿好手機。
打車去火車站,時間卡得正好,過完安檢剛開始檢票,他們就直接到站台上等待。
傅天河:“周天我約陳詞去書店,等看完書就以找個地方吃飯為理由,引他去萬達。”
沙弗萊點頭:“正好我和陳念玩的那個遊戲有線下聯動,我也有理由約他出來,到時候就算要見麵,也得整出來驚喜才行。”
他們商量著上了車,越說越興奮。
周圍的乘客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們,兩個明顯是高中生打扮的高大少年並肩坐在綠皮火車靠裡的位置,神情間隱含激動,討論著某種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長相實在都太紮眼了,其中一個明顯是外國人,鉑金色的短發在眾多黑發中實屬異類,那雙深邃眼睛更是奇特的紫色。
這個世界上竟然真有人類的眼睛是紫色的啊?
坐在兩人對麵的年輕女性百度搜索,原來如此,據說全世界隻有六百個人擁有天生的紫色眼睛,如果一個人有紫眼,那麼他的祖輩一定是亞歐混血。
還有他旁邊的那個男生也挺惹人注意,他的左眼是正常的黑褐色,右眼竟然金燦燦的,是美瞳嗎?哪個牌子能亮得如此純粹?
而且他身材好好啊,現在的男高中生都這麼高質量了嗎?
三十分鐘的車程很快結束,沙弗萊和傅天河也討論出了一個大概的計劃。
至於具體的細節,需要他們隨機應變,設定的內容越多,反而越容易出意外,不如到時候再看著辦,隻要整體的大方向把握準就行。
沙弗萊在考試的學校附近訂了賓館,距離傅天河明早要去的人民醫院有點遠,但他坐地鐵可以直達,倒也挺方便。
標間裡有兩張一米二的床,傅天河和沙弗萊各自占據了一張,他們輪流洗過澡,躺下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但誰又沒急著休息,兩人捧著各自的手機,分彆和陳詞陳念聊天。
“我先給陳詞說,然後你到明天再給陳念講吧。”傅天河對沙弗萊道,“雖然他們不知道咱認識,但如果一塊發出邀請,有可能會被往這個方向懷疑。”
沙弗萊:“嗯,我明天考完試再約陳念。”
傅天河直接給陳詞說,他想到城市書房裡選點教輔資料,問陳詞星期天下午能不能陪他一塊,可能到時候還得借用書房會員。
陳詞答應了,傅天河的理由再正常不過,讓人很難產生懷疑。
傅天河:[對了,明天我可能沒辦法按時完成你布置的學習任務,我明早要到人民醫院拿義眼。]
陳詞:[行,那明天晚上就彆見麵了,你在家裡做做題,等後天下午去書房,可以再找時間補習。]
“我這邊搞定了!”傅天河興奮道;。
不用他說,陳詞就做出了最有利他們的選擇。
“搞得我壓力有點大啊。”
沙弗萊搜索遊戲線下聯動的消息,周末下午再去聯動店,不知道人會不會特彆多,希望老天爺能看在他平日裡積善行德的份上,稍微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