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大家聽到女鬼發出嘶啞的叫聲:“快!快離開!”
但是四個人除了陳念挪了挪步子之外,其他的誰也沒動。
大家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圍觀兩人表演。
醫生和女鬼裝模作樣地打了半天,結果抬頭一看,臥槽,你們怎麼都沒走啊?!
“需要幫忙嗎?”陳詞還好心問道。
女鬼腦袋懵懵的,而鐵鏈醫生早就領教這一行人是什麼個尿性,無奈地提醒:
“現在你們該跑了。”
四人聞言,這才朝著大門處移動。
傅天河推開門,外麵大廳的燈光照耀,讓四人適應了昏暗環境的眼眸下意識地眯起。
“結束了?陳念問道。
沙弗萊:“應該是結束了。”
陳念鬆了口氣,好吧,前半段他確實挺害怕的,到了後半段總是莫名其妙地想笑。
都是哥哥和傅天河太搞怪了。
“請把身份牌和密室裡的道具放在這裡,不要帶出去。”工作人員前來提醒。
大家把對講機身份牌之類的物品放在小桌上,回到大廳,工作人員為他們進行密室複盤,講述劇情。
“聖心醫院一直以來都在進行非法的秘密器官交易,一些重傷搶救的患者會在手術台上被取走器官,謊稱是傷勢過重不治而亡,王東升遭遇車禍的好友便是其中之一。”
“被害死之後,好友的魂魄給王東升發送短信,王東升前去查看情況,在醫院裡和值班醫生、保潔阿姨和保安共同行動,但一切都被瘋狂醫生察覺。”
“瘋狂醫生趁機將他們引到密室,即將對大家動手之時,另一位被取過器官的受害患者化作厲鬼,前來找醫生索命,救了大家,所有人得以逃出醫院,而醫生的性命也被複仇的女鬼取走。”
劇情和陳詞推測的差不多,他點了點頭,不做其他評價。
確實挺好玩兒的,怪不得陳念心心念念地想要過來體驗。
工作人員:“請問大家對這次密室體驗還滿意嗎?”
陳念:“滿意,哥哥好聰明啊,咱們從頭到尾竟然都沒請求過支援。”
他接著又崇拜地道:“傅天河也好厲害,和你在一塊安全感好強。”
沙弗萊聞言,都快吐血了。
傅天河更是渾身猛一發毛,不對啊,你難道不應該覺得沙弗萊一直跟在身邊保護你,所以很感動嗎!乾嘛要誇我啊?!
“那我呢?”沙弗萊弱弱地問道。
陳念:“有你陪著,我知道自己不是最膽小的那個,心裡好受多了。”
沙弗萊:“……”
他默默流下了兩行麵條淚,誰知道真實情況和他在監控裡看到的畫麵壓根就不一樣啊!
難道說……是這家開在他們城市裡的密室格外嚇人?
對,肯定是這樣的!要是換成其他難度比較簡單的密室,他肯定表現得相當英勇!
倒是陳詞有點遺憾,說好了要幫傅天河和沙弗萊嚇唬陳念的,結果好像也沒能做啥。
主要是弟弟看起來真挺害怕的,陳詞心軟收斂了,萬一再把陳念嚇到晚上睡不著覺就糟了。
傅天河拿起手機一看,發現他們竟然玩了七十多分鐘。
在裡麵跑來跑去的,完全沒意識到都過了這麼長時間。
傅天河挺愧疚的,他本來想儘可能創造機會,讓沙弗萊在陳念麵前好好表現一番,努力撮合兩人,但誰能想到事態竟然會如此發展呢?
唉,好兄弟拜托他的重要任務,他給搞砸了。
不行,他得趕緊做點什麼彌補彌補。
傅天河很快就來了主意,他主動問道:“還要去彆的地方玩嗎?”
一場密室玩下來挺累的,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消耗不少,陳念想要休息了,他現在特彆懷念家裡柔軟的床。
“要不回家吧?”
“可以啊。”傅天河答應下來,“陳念累了吧,但我和陳詞還有點事情要做,要不然你和沙弗萊先回去?”
陳念一聽,瞬間明白了傅天河的想法。
這是要和哥哥進行二人世界的約會啊!他當然要努力配合了。
於是陳念立刻點頭:“行,你們倆繼續逛,我和沙弗萊先回去。”
沙弗萊同樣也明白傅天河的想法,朝體育生投去感激的目光:“那咱們倆走吧,我送你到家門口。”
陳念和沙弗萊拿著他們倆的東西,離開密室。
過了幾秒鐘,陳詞詢問傅天河:“我們還有什麼事?”
傅天河變魔術般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上麵寫著兩道他不太明白的數學題:“當然是補習了。”
陳詞點頭,並未起疑。
——我已經成功拖住了陳詞,沙弗萊,你一定要抓住機會,好好努力啊!
沙弗萊和陳念走在外麵,街道繁華,陳念還沉浸在密室的興奮當中。
“一百多塊錢花得也太值了!”他忍不住對沙弗萊道,“還想繼續玩。”
沙弗萊:“你不害怕嗎?”
“怕是一回事,想玩又是另一回事。”陳念頭頭是道,“要是人人都不怕,開恐怖密室也沒有意義了,我這樣的玩家才是他們的受眾群體。”
沙弗萊莞爾。
沙弗萊:“你如果下次想來,記得再把我叫上。”
陳念:“那是當然,不然隻有我一個人嚇得大叫,多沒麵子啊。”
兩人選擇坐公交回去,陳念看沙弗萊和他一起等車,咦了一聲:“咱要坐同一輛車嗎?”
“我先把你送到門口。”沙弗萊回答道,“這不是怕你路上覺得害怕麼。”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陳念雖這般說著,卻也覺得心安。
他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害怕,生怕從哪個角落裡突然竄出個人形生物抓他。
當然,隻有一丁點!
車上人挺少,兩人找了個並排的位置坐下,陳念還沉浸在密室當中:“你說他們在密室裝鬼的工作人員工資高不高啊?等我高考結束也想在這邊打工。”
沙弗萊:“他們應該是底薪加提成的那種薪水構成吧,大概四五千?反正不會高到哪裡。”
陳念:“這麼低啊。”
沙弗萊:“z市的平均薪資水平到手也就是這個,已經算還好了。”
陳念想想也是,陳蔚是安保公司的經理,本來就屬於高收入人群,而且他平日裡接稿也能賺不少生活費,衣食無憂的,也就忽略了大部分人的薪資水平都在幾千左右。
為了錢去當鬼屋的工作人員顯然不合適,要是把兼職的時間拿去畫畫,掙的可比那多不知道多少。
但如果去體驗生活還蠻好的。
陳念腦子裡想這想那,完全忽略了以他的膽量壓根就不適合鬼屋裡的工作,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和玩家麵對麵地捧著臉尖叫。
公交車輕輕顛簸,兩人的身體也隨之搖晃,靠在一起的肩膀偶爾會碰到對方。
沙弗萊終於能全副身心地感知身邊少年的存在了,他默默享受著此刻的陪伴和安寧,直到車輛減速,鈴聲提醒他們到站。
沙弗萊和陳念一起下了車。
公交站牌在陳念家小區外五十米左右,沙弗萊乾脆陪著他走到樓下。
相同的路陳念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但今天略有不同,前往他家小單元的必經之路上,有一盞路燈壞掉了。
怎麼能壞得如此之巧,難不成路燈也知道他今天去了鬼屋,想故意嚇他?
陳念腹誹著,明知在鬼屋裡經曆的一切都是假的,腳步還是變得謹慎起來。
他默默地走到最黑的中途,突然感覺有人從後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啊!”
陳念嚇得原地一跳。
“是我。”沙弗萊哭笑不得,“你該不會忘了還有我跟著你吧?”
陳念:“乾嗎突然抓我?”
沙弗萊:“讓你走慢點,路太黑了,小心絆倒。”
陳念從鼻腔裡哼哼兩聲,終究放慢腳步,沙弗萊放在他胳膊上的手似要鬆開,陳念趕緊下意識地將其按住。
發現到自己都做了什麼,陳念又火速地放開,他、他才沒害怕得這麼嚴重呢!
但沙弗萊的手終究是留在了他的胳膊上,兩人並肩走過最黑暗的這段路,順利地來到了陳念家樓下。
陳念:“要進家喝口水嗎?”
沙弗萊抬手看了眼手環,已經將近九點了。
雖然挺想上去的,但陳叔叔應該在家,他還是彆打擾了。
沙弗萊:“回家吧。”
“那好。”陳念朝他擺擺手,說了聲再見,就朝樓道走去
可真冷漠無情啊,不再聊點其他話題嗎?
沙弗萊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更加憂傷了。
陳念走進樓棟,在進去的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之勢扭頭看了眼沙弗萊。
金發青年站在原地等候的模樣,讓他想到了那個離奇的夢境,仿佛下一秒沙弗萊就會大步追上,將他攬在懷中,像婚禮現場那般親吻。
你冷靜一點啊!
眼前的景象緩慢淡出,沙弗萊仍站在原地,目送他上樓。
陳念麵上發燙,在心裡暗罵自己簡直不要臉。
如果類似的事真發生了怎麼辦?
他應該會做出和夢裡差不多的應對吧。
陳念胡思亂想著,身影消失在了沙弗萊的視線當中。
沙弗萊又站了片刻。
唉,想要談個戀愛可真難啊,陳念的反應是如此折磨不透,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陳念回到家,連寫都顧不得換,直奔衛生間,他打開窗戶,去看沙弗萊是否還在樓下。
路邊空蕩蕩的。
已經走了嗎?
陳念說不清心裡的感覺,可惡啊,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在乎沙弗萊的呢?
沙弗萊就不能像傅天河對待哥哥那樣,多在樓下等一會兒,等到他能在衛生間窗戶裡看到嗎?
陳念正默默抱怨,突然窺見一抹金色從轉角處走出,沙弗萊!
原來他剛剛隻是去丟垃圾了!
陳念心中的陰雲立刻被驅散,他神清氣爽地將雙手摟在唇邊,大聲喊道:“喂——”
沙弗萊抬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陳念看到沙弗萊朝他揮了揮手。
他也用力地揮手。
“再見!”
“再見。”
沙弗萊唇角彎了彎,所有的鬱悶和苦惱全都煙消雲散。
好吧,其實保持現狀也挺好的,最起碼,他確實從中感受到了難言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