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推人比賽的隊伍有八組, 需要折返跑上共一百米,
陳念領好白線手套戴上,防止草坪將自己的手掌割傷, 又在下巴處貼上紗布。
裁判老師再三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 萬一摔倒了, 可彆咬到舌頭。
兩人來到起跑線前, 陳念趴在地上,桂芷琪雙手架起他的腳踝。
一時間,其餘七組參賽者也紛紛起勢,爸輛手推車就這麼憑空出現在草坪上。
這妙趣橫生的比賽方式引得了觀眾席上的騷亂, 後排的許多同學都站起身來, 想要看得更清。
陳詞和傅天河結伴從體育館內走出,見草坪中央如此熱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隨著裁判老師的一聲哨響, 推人比賽正式開始!
桂芷琪大喊:“衝!”
陳念立刻擺動雙臂, 宛若奇行種般努力地往前爬,為了讓速度更快一些, 他的雙腿也不免像青蛙那樣交替著向後蹬, 整個身體以腰部為中心, 呈現出扭動姿態!
桂芷琪的雙手十分配合地儘量保持位置,讓陳念雙腿蹬著的力道, 能夠直接作用於身體, 為他的向前爬行提供更多的助力。
兩人作為同桌,隻是在剛開始磨合了片刻,卻能十分默契地配合。
在剛開始的那五十米,陳念竟然隱隱有一些領先的優勢!
但這些優勢全都終結於轉彎之後。
因為他沒有力氣了。
常年疏於鍛煉的手臂,很難長時間把半個身體的重量都撐起來, 更何況還要兼顧著向前爬行的動作。
陳念緊咬牙關,一張臉也因為體位原因逐漸脹得通紅。
但負責推車的桂芷琪並不知曉陳念已然是強弩之末。
看到在第一個五十米結束時,他們竟保持相對領先的地位,桂芷琪還在心中感慨,陳念看著整天蹲在教室裡畫畫,其實身體素質還不錯嘞。
她心中對比賽的結果充滿了期待,繼續保持著和前五十米相同的速度,猛烈往前推!
桂芷琪不減速,那陳念無論如何也不能停下來,因為他一旦雙手放鬆,隻會迎來臉朝下摔個狗啃屎的悲慘命運。
“啊!!!”
陳念發出正在使用吃奶勁兒的淒厲嚎叫,努力壓榨自己細胞中的最後一絲能量。
他現在大概能理解沙弗萊當時是什麼感覺了,分明就是趕鴨子上架啊!
看到陳念發出怒吼,桂芷棋還以為他是在給兩人鼓勁,當即也配合著氣沉丹田,大聲吼道:“啊!!!”
陳念:啊啊啊啊你叫什麼啊!?!?!
隻見陳念如同一輛真正的戰車,朝著前方的終點線發起最後的衝刺,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豬突猛進”能夠形容的了。
陳念爬行的姿態越來越扭曲,宛若電視機裡爬出來的鬼,必須要調動全身的力氣才能被迫向前。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
最後還剩下兩米之遙時,陳念用儘全身的最後一絲力氣,雙手猛然一撐!
他的兩腿還被桂芷琪架著,整個身體於這一瞬間騰空,借著身後推車的慣性,直接化身一架泥頭車,向前飛去!
陳念的腦袋率先撞線。
然後他以攤大餅的姿勢,重重摔在地上。
柔軟的草坪起到了緩衝作用,更何況還有事先貼在下巴處的紗布,摔倒了的疼痛對此時此刻的陳念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全身上下的脫力讓他眼冒金星,隻覺有一圈小雞在自己腦袋上轉著圈地叫,兩隻手臂酸得連抬都抬不起來,一直收緊著保持身體穩定的腹部肌肉更是劇痛。
“哎呦喂……”
陳念痛苦地捂著肚子,艱難翻身,麵朝上地躺著。
他眉頭緊皺地睜開眼,看到萬裡無雲的澄澈天空,耳邊的所有歡呼和哄笑,仿佛都在這一刻徹底遠去。
這是在……天堂嗎?
一張過分英俊的帥臉出現在陳念麵前,紫羅蘭色的眼眸中滿含擔憂。
“還好嗎?”
陳念說不出話來,隻能用喘.息作為回答——他現在不太好。
沙弗萊單膝跪在陳念身,一隻手托住他後腦勺,讓少年的上半身微微抬起,以便他衝在腦子裡的血液,更好地流回身體其他部分。
體位改變之後,眼前發昏的情況好轉許多。
桂芷琪也關切地來到身邊,把手放在陳念的鼻子下,試試看他還有沒有氣。
桂芷棋:“我們拿了第一名唉。”
“真的嗎?!”陳念立刻抬起頭來,其姿態仿佛在創造一場醫學奇跡。
桂芷棋用力點頭:“真的真的,你是第一個衝線的,本來有一隊和我們咬得特彆死,結果到最後我猛地把你往前一推,你就直接飛過線了!”
雖然累成了這副熊樣,但能拿個第一,倒也不錯。
陳念欣慰地露出虛弱笑意,他靠在沙弗萊懷裡,姿態像極了剛剛得知桂芷棋醫生對他說“六斤六兩父子平安”。
陳詞和傅天河終於趕來,看到躺在沙弗萊懷裡虛弱至極的陳念,傅天河嚇了一跳:“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陳念抬起自己的手,胳膊抖得像帕金森,指向桂芷棋:“還不是她折騰的。”
桂芷琪嘿嘿一笑,直接席地坐在陳念身邊:“都怪你身體太弱,這才爬了一百米,就受不了了。”
陳念翻了個白眼,這還是他跟著陳詞晨跑過幾次的結果,要是當初沒跟著哥哥鍛煉,估計現在就隻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
“不行,你之前缺乏鍛煉,現在必須得做拉伸,不然等明天睡醒一覺有你受的。”傅天河說著就要把陳念拉起來,“對了,沙弗萊之前也跑了一千米吧,有做拉伸嗎?”
沙弗萊搖頭。
傅天河:“正好我們一起做。”
傅天河二話不說地,把大家重新拉回體育館內。
準確來說是他左手拉著沙弗萊,右手拖著隻剩下半口氣的陳念,而陳詞負責詢問桂芷琪要一起來嗎。
桂芷琪活動著自己的手腕,剛才她抬著陳念的雙腿,說實話關節和手臂的負擔也蠻重的:“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五個人三前兩後地去到體育館內,傅天河相當熟練地一頭紮進休息室,裡麵有各種各樣的墊子和泡沫滾軸。
“先趴著吧,我給你放鬆放鬆大腿和後背的肌肉。”傅天河指了指地上的墊子。
陳念非常放心地按照傅天河吩咐趴下,在陳念看來,傅天河可是專業的,他隻需要聽話就行。
他甚至還把雙手交疊墊在自己的下巴處,調整成最為舒服的姿態,準備好享受即將到來的按摩。
陳詞在他麵前蹲下,雙手用力按住陳念的肩膀。
仿佛生怕他中途跑了。
咦?
哥哥這是在乾啥?難不成也是按摩放鬆的一部分?
但很快,陳念就明白了。
泡沫軸壓在小腿上的那一瞬間,陳念發出殺豬般的淒厲慘叫。
“啊啊啊啊啊——!!!”
他原本放鬆的身體瞬間緊繃,整個人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就要向前掙紮。
奈何陳念小腿被傅天河壓著,上半身又被陳詞緊緊按在墊子上,隻能像隻砧板上的魚一般竭儘全力卻毫無作用的撲騰。
沙弗萊和桂芷棋全都嚇了一跳,要不是親眼見到傅天河隻是簡單地把泡沫軸按在了陳念腿上,他們都要以為陳念其實是被宰掉了。
傅天河仿佛聾了,無視著陳念的慘叫,緩慢地把泡沫軸向上推。
“啊,啊啊啊,啊嗷啊啊嗷!”
陳念叫得更為淒慘,他拚儘全力地在墊子上爬,想要掙脫傅天河的魔爪。
陳詞甚至都按不動弟弟,他抬頭對旁邊神情詫異的沙弗萊,道:“過來幫忙。”
幫忙?他該幫哪一方啊?
理智告訴沙弗萊,他應該幫陳詞和傅天河,但感情上他又很不忍心看到陳念受苦。
仿佛知道沙弗萊的內心想法,傅天河笑著對他道:“沒事,彆心疼,待會兒你也得體驗一遭。”
沙弗萊渾身一個激靈,他默默地來到陳詞身邊,幫著少年一起按住陳念掙紮個不停地上半的上半身。
“啊!殺人啦!”陳念繼續發出慘叫,這種疼痛完全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陳念削鉛筆時,手指偶爾會被刀片割破,鮮血流出來的疼痛都不如此刻強烈。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一輛壓路機過去,把他的兩隻腿直接碾成了粉碎性骨折。
“這都受不了了?我才剛開始呢。”傅天河將泡沫軸滾到了陳念的膝彎處,飽經折磨的小腿總算舒服些許了。
但喘.息的機會十分珍貴,因為傅天河稍微向前挪了挪,接著又開始放鬆陳念大腿後側的肌肉。
慘叫聲再度響起,放鬆大腿比放鬆小腿要稍微難受,因為大腿上的肌肉要更加敏感,特彆是稍微碰到靠近臀部的位置時。
陳念癢得渾身汗毛都要冒出來了,偏偏又非常痛。
在兩種不同感覺的夾擊下,他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應對好,隻能緊緊抓住麵前陳詞的腳脖子,用儘自己所有的理智強行忍著。
“放鬆,不要這麼緊繃。”傅天河說得很輕巧。
他動作很快,感覺陳念差不多適應之後,就鬆開了泡沫軸。
終於結束了,陳念鬆了口氣,整個人像一隻死狗似的趴在墊子上,感覺到傅天河的手在丈量他的小腿,仿佛在找尋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