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雖然向那大漢腳上紮了一釵,但也不是什麼要害,大漢稍微忍忍就能從腳掌拔出那根釵子。
瑞光不再與李千尋爭辯,丟下郡馬,拉起李千尋就跑,不停歇逃了三裡路,到劉副參營上,瑞光立刻命劉副參派人前去救自己的侍衛,又給李千尋草草包紮了傷口,便由劉副參親自護衛,回到了郡主府。
這一天,直鬨到深夜,侍衛們才被營救回府,傷了六名侍衛,死了一名侍女。
隻是領頭侍衛和郡馬沒有回來。
瑞光郡主又派人四處去找他們兩個,誰知第二天領頭侍衛許成帶著郡馬回來了。
領頭侍衛說,昨兒夜裡循著郡主逃跑的路線找人,沒有找到郡主,居然發現郡馬被人吊在樹上,衣服都扒光了,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了,郡馬說是蒙麵大漢把他衣服脫了,把身上值錢的東西搶走不說,還打了一頓。
領頭侍衛見他不著一絲一縷,把他從樹上解了下來,背著他到附近的村莊裡借了農家一套衣裳,那時天也晚了,郡馬實在累得走不動了,隻好在農家裡借宿一宿,第二天一早急忙就趕回來了。
瑞光郡主聽著,一瞥犀利的眼神掃了領頭侍衛許成和郡馬一眼,領頭侍衛許成一向沉穩顧大局,像昨天晚上那種事,其實他應該親自護送自己回郡主府的,可他為什麼偏偏將立功的機會拱手讓給李千尋。
瑞光支走了領頭侍衛,獨剩下郡馬一個人在宮裡,見他穿著粗麻衣褲,露著瘦瘦的腳踝,道:“昨兒夜裡叫你受苦了,唉,也是你自己平日裡不知保養,一到關鍵時候就掉隊了。總之平安回來就好。”
郡馬委屈道:“昨兒郡主好狠心,丟下我一個人在荒郊野外。”
瑞光道:“我是知道的,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給我說說,昨兒夜裡領頭侍衛帶你到什麼村子去借宿的?”
“叫什麼宋家寨。”
瑞光笑笑道:“我看著這個領頭侍衛真是不錯,以前你還總念他的錯,我看要不這樣,我把他分給你怎麼樣,以後好保你,也教你一些拳腳功夫。”
郡馬忙笑道:“我怎麼能強人所愛呢,許侍衛是郡主最可靠的人,我搶了,郡主豈不是缺了臂膀一樣。”
瑞光郡主冷冷一笑,揮手叫他下去了。
往年五月初五端午節時,瑞光郡主都會帶著侍衛和侍女到城外月泉觀打蘸,求福消災。今年,侍衛們傷的傷,殘的殘,郡主也沒那個心情,索性就好好讓侍衛們在家裡養傷。
誰知月泉觀親自下來十幾個女道士來郡主府請安,帶了一籃子八寶粽子,十幾把畫五毒的扇子並一筐新鮮水靈的艾草菖蒲。
瑞光瞧著女道士們這樣有心意,重重賞了一番,把艾草菖蒲散與各房去掛,五毒扇子自己留了一把,其餘的都賞給了宮女們,那一籃子粽子,瑞光倒舍不得吃,給受傷的侍衛們一人發了兩個。
李千尋正在屋裡睡午覺,張秋劍拿著粽子突然進來,不想打擾他睡覺,便把粽子擱在桌子上,剛要出去,李千尋醒了來,問道:“你來做什麼?”
張秋劍道:“月泉觀的女道士下山來,帶了八寶粽子,郡主叫賞給你們這些受傷的侍衛吃,既然你醒了,就吃一個吧,還熱呢。”
李千尋道:“罷了,我不吃,你吃吧。”
張秋劍道:“為什麼不吃,這是好東西,帶著福氣呢。”
李千尋淡淡一笑,道:“我不信。”
張秋劍偏不聽,將五彩的細繩解開,一條條的揭開碧綠的粽葉,隻見露出糯米團來,晶瑩剔透的米粒已經被餡浸染成深色,哎喲,裡麵裹得可真熱鬨,有小赤豆,綠豆,紅皮花生,一塊一塊的栗子,還有小紅棗和青梅丁子,張秋劍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地吞了吞口水,揮著聞甜而來的蒼蠅,道:“給,我都給你剝好了,吃吧!”
“我不吃甜的。”
張秋健又無聲地吞了吞口水,舉起粽子,頂到李千尋微紅的嘴唇上,來回搓動著他的嘴唇,把軟軟的粽子擠到到他潔白的牙齒上,道:“快吃!煩不煩!”
李千尋被這樣伺候著,古古怪怪的,便咬了一口粽子,滿口腔被一顆顆圓圓的糯米粒按摩著,“我吃一個,你把那個吃了吧。”
張秋劍早就等這句話了,他很愛吃甜的,等李千尋一吃完,他還裝作勉強的樣子把另外一個八寶粽子吃了。
張秋劍見李千尋盤腿坐在床上,皺著眉,便問道:“肩膀上的傷還疼嗎?”
李千尋道:“睡著了就不疼了,都怪你,把我吵醒了,現在熱得睡不著了。”
張秋劍道:“還怪上我了。”說著上前去,道:“把外麵的衣服脫了,我給你打扇子,你睡,行不行。”
李千尋得意笑笑,道:“這才是好兄弟。”說著就由張秋劍將外麵的衣服脫了下去,隻見兩胸凹痕的地方,已經冒出一小片米粒大小的汗珠了。
他躺在床上,背上的汗把灰色的床單也洇濕了。李千尋側著翻了個身,躲開右肩的傷口。
張秋劍看著他脊背中間深深塹進去的凹痕,那兩邊的肌肉緩緩向肋骨拱著,腰上背上全是汗,光亮亮的,像脫水而出的人魚一樣光滑。“你的背真乾淨,我的背上好多疙瘩。”
李千尋道:“沒事,你人這麼好,以後你媳婦不會嫌棄你的。”
張秋劍笑了笑,拿著黑色駝毛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風。
李千尋道:“你就這樣,陪著我說說話,一會兒我就睡著了。”
瑞光郡主在後園擺了素齋親自宴請那十幾個女道士,旁邊擺著幾缸蓮花,都剛剛立出蓮苞,有女道士說:“聽人道,瑞光郡主在城外王莊裡挖百畝的荷塘,等下個月,荷花開了,那百畝可就有看頭了。”
巫喜兒道:“那可不是,比這裡的幾缸荷花不知好到哪裡去了,聽說那蓮葉現在就長得老高老高了,聽說可以在蓮葉下麵劃船,那多涼快!”
瑞光笑了笑,道:“師傅們若是想去,給我說一聲,你們也去逛逛。”
女道士們歡天喜地謝了恩。
巫喜兒隻覺得和這些女道士說話十分無聊,好不容易挨到傍晚,送走這些道士,忙對瑞光郡主道:“這幫討厭鬼,可算是走了,嘮嘮叨叨半天,不就是想占個便宜!郡主喝酒麼?她們走了,也沒什麼拘束。”
瑞光郡主道:“那也行,你們這些丫鬟都坐下,我們一起喝,你們也脫了大衣裳,涼快點。”又吩咐巫喜兒道:“去我屋裡,把新做的掣簽筒拿來,那才有趣。”
巫喜兒拍手道:“好啊!好啊!還是郡主主意多,比我們會玩。”
她們又起了一張長桌,侍女們陪著坐了一圈,拿了掣簽筒來,一連抽了兩巡,漸漸的,大家都看出瑞光郡主懨懨的,巫喜兒便喊到,“郡主,我有個主意,去叫一個人來,和我們一起玩,那就更有意思了!”
眾人都問:“是誰?快去叫!”
巫喜兒道:“李千尋呀!那人又呆又傻,指定能給咱們逗笑了。”
眾人一聽是李千尋,都道好,他長得又好看,就是不能取笑他,光看看也覺得開心。
瑞光郡主方才還是懶懶的,聽她這麼一說,也很期待,便點頭允許了。
巫喜兒便親自去請李千尋,不一時,巫喜兒真的把李千尋請來了。
李千尋原本走路時雙臂就不怎麼揮動,現在一條右肩受傷,走起來光看到腳步很大,手臂幾乎不揮動了。
瑞光瞧了他一眼,道:“既然她們這麼喜歡你,你就坐在末席的位置陪陪吧,也叫你們男人嘗嘗陪客的滋味。”說得大家笑了。
李千尋坐在末席,看著瑞光酒興十分濃厚,眼神裡飛出的光彩勾魂攝魄一般。
李千尋隻見她們拿著一直紅漆描金的竹筒,裡麵倒插著許多根粉彩的竹簽,從瑞光郡主主位開始,搖一下,取出一根簽子,上麵刻著簽令,要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比聖旨和軍令還嚴。
郡主抽了一簽,要做一句帶水字的詩句,餘者抽出的簽子也有叫作詩的,也有要猜謎,也有叫說歇後語的,林林總總,輸得便是喝酒。李千尋看著,她們女兒家玩的倒是清新有趣的多。
這些丫頭見李千尋不愛計較,都專門捉弄他,一輪下來,快喝了一注子酒了。
輪到巫喜兒時,她抽出一簽,上麵寫到,“得簽者,出一謎語,指人猜,猜中者不飲酒,出謎者飲酒,反之亦然。”
巫喜兒憋了老半天了,執著簽子站起來,指著李千尋道:“我出謎語,你來猜,你猜中我就喝十杯!”
大家一聽這賭注大,真夠狠,便亂哄亂嚷,道:“快說!快說!”
巫喜兒笑道:“聽好!羅錦帳,矮又低,不蓋肩膀不過膝,專蓋一對玉兄弟。”
眾人一聽,連帶李千尋都怔了怔,忙問道:“說的是什麼東西。”
巫喜兒眼珠一轉,笑道:“說得是一件衣裳,你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