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撤銷副總統這個職位很多年了吧……”弗洛拉的勺子在碗裡攪動, 眼睛卻盯著終端投射出來的新聞頁麵,“不過我至今還記得聯邦最後一位副總統叫做詹姆斯·巴德海爾,還是中學近代史課上學的。”
投屏上正是今天早上在首都星厄裡斯街5號, 也就是總統辦公室所召開的媒體發布會。杜賓德總統的葬禮已經結束多時,聯邦不可能永遠沒有領袖,而就算是將大選提前, 也需要一定時間的籌備,議會表示在經過一致商討之後決定暫由前議長拜厄·穆什出任副總統,主持大選, 而同時,他也是今年的總統候選人之一。
弗洛拉沒有開終端的聲音外放, 媒體發布會仿佛一場盛大的默片,總統辦公室的對外發言人回答完記者的問題之後,拜厄·穆什本人上台講話,他穿著褐色的西裝, 身材高大,步履從容的在台上站定之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副夾鼻眼鏡戴上, 湛藍如海的眼睛隔著一層水晶鏡片,依舊明亮的驚人。
這位副總統已然不算年輕,氣質沉穩內斂,莊重肅穆, 給人一種淵渟嶽峙的信任感。不知道為什麼, 楚辭總覺得這個人似曾相識,於是三兩口吃完盤子裡的麵條,在終端上搜索“拜厄·穆什”。
相應的詞條彈出來一大堆,楚辭打開人物生平,飛快瀏覽起來。
這位先生早年畢業於首都星的啟明大學, 這所高校同樣是聯邦名校、白藍聯盟之一,而他的工作履曆也同樣出彩,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聯邦第一研究所名譽主席雅各·白蘭的行政秘書,幾年後成為研究委員會候補委員之一,但這時候他卻忽然離開了首都星,前往星艦學院任教,成了一名老師。
他的教授生涯並沒有持續多久,一年後就又調回了中央星圈,在聯邦調查局供職,不久後調到基因控製局,一直到成為基因控製局的局長,那時候他已經是上議院最具有話語權的議員之一,因此最後出任議長誰也不驚訝。
憲曆36年年末,副局長赫思惘接替他成為基因控製局局長,而基因控製局其他官員架構不變。
然後楚辭看到了一個讓他畢生難忘的名字。
執行委
員會的執行總長……
約翰·勃朗寧!
那個劊子手!
楚辭一揮手掃除了所有的頁麵,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動作緩慢的往嘴裡遞。
結果路過的一個學生不小心撞到桌子,湯勺裡的湯全都灑了出去,幾滴濺在楚辭手背上,他盯著滾落的水滴,足足一秒鐘。
“給。”
他抬起頭,弗洛拉將一張紙巾蓋在他手背上,然後一按桌麵站起來對著那個撞桌子的男生劈裡啪啦道:“真是遺憾死了學校怎麼沒開一門課專門教你怎麼走路?來道歉!”
男生被她這一波流暢操作嚇蒙了,呆愣愣的走到楚辭旁邊:“……對不起。”
“沒關係。”
楚辭從餐具盒裡重新拿了把勺子,沉默的將剩下的湯喝完。
弗洛拉也吃完她的飯,問道:“我要回實驗室,你呢?”
楚辭道:“去軍總。”
“噫?”
“西澤爾……就是我哥,他剛才讓我過去。”
“原來穆赫蘭師長真的是你哥哥啊,”弗洛拉將餐盤交給機器人,“軍總距離學校不遠,我送你到校門口吧?”
楚辭笑了笑:“我可以導航,就不麻煩你了。”
“那我們交換通訊ID可以嗎,”弗洛拉朝他揚了揚手腕上的終端,“無聊的時候可以一起聊天。”
“好。”
互相交換通訊ID之後楚辭轉身往校門口走去,剛邁出去第一步又回過頭,弗洛拉還站在原地,訝然問:“怎麼了?”
楚辭假裝從頭上拿下禮帽扣在胸前,微微傾身做了個行禮的姿勢:“剛才謝謝你。”
弗洛笑容明亮的朝他揮手:“我找你聊天的通訊要接呀!”
“好。”
結果楚辭剛走到北鬥學院的校門口就接到了南枝的通訊:“小林,你在什麼地方?我到了,現在去接你嗎?”
楚辭停住腳步:“您在港口嗎?”
南枝說:“剛從站務廳出來。”
“我過去接您,”他說著轉向了北鬥學院的空軌站,“馬上。”
十分鐘後他在北鬥星港口附近的咖啡館裡見到了南枝。
他真的已經快四年沒有見到南枝,但是南枝和他記憶裡沒有什麼變化,身姿婷婷,容貌溫婉,她看見楚辭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小林?”
“嗯,”楚辭走過去,“是我,您認不出來了?之前不是在通訊裡——”
南枝將他拉過去摟在懷裡:“都這麼久沒見到你了……”
“我這不是沒事麼,”楚辭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以後出門都給您報備。”
“你啊……”南枝鬆開了他,長歎道,“我為馮這個家夥擔心了半輩子,結果你們一個一個比他還不省心。”
“您來聯邦沒事嗎?”走出咖啡館時楚辭低聲問。
南枝從來不避諱自己此前的身份,楚辭有這樣的擔心也無可厚非。
“沒關係,”南枝道,“我的前上司已經離職了。”
楚辭“嗯”了一聲:“那我們怎麼回二星?”
“明天或者後天出發去素式星,馮在那裡等著我們。”
楚辭驚訝道:“叔也來聯邦了?”
南枝簡短的道:“他是聯邦人。”
楚辭對此有所猜測,想了想道:“我也是聯邦人。”
“明後天走可以嗎,會不會時間太緊了?”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