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裂穀陰沉的雨天呆了太久, 楚辭竟然有些不習慣北鬥星天高氣爽的颯颯秋天。
中央大道兩旁的雪鬆挺拔秀麗,蒼韌的鬆針交錯間,天空湛藍, 透徹的像水晶。
“……怎麼不說話?”
西澤爾的聲音從通訊頻道裡傳來, 他沒有開防乾擾模式,環境聲裡夾雜著風雨,壓的他說話的聲音都模糊了幾分。
“我在看天氣。”
楚辭匆匆走過北鬥學院的中央大道, 早晨些微冷冽的風灌入他的衣領,他才意識到自己穿得有點少了。
“晴天還是陰天?”西澤爾問。
楚辭說:“當然是晴天, 但有點冷。”
他已經猜到西澤爾下一句要說什麼,於是撒謊:“我穿外套了。”
一邊將連帽衫的帽子扣在腦袋上。
“距離演習結束就剩一天了。”楚辭光速轉移話題。
西澤爾“嗯”了一聲:“我在卻蘭主城的指揮部。”
“溫師長呢?”
“他們撤到了東城。”
楚辭心想,這真是風水輪流轉, 當初溫師長放水演卻蘭的時候恐怕不會想到自己也有撤到蓄水河對岸的一天。
他道:“恭喜你們打贏了。”
西澤爾笑了笑, 雲淡風輕的,似乎這樣的勝利不值一提:“納金斯昨天給我看了你在阿卓穀防線的機甲操縱記錄。”
楚辭理直氣壯的道:“我在收集新型機的實戰數據。”
“我又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西澤爾無奈,“隻是想問問, 你好像不喜歡標準動作指令公式?”
這不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問題, 此前他也嘗試過按照手冊上的標準公式操縱,但是危機時刻就總是忘記,人的習慣一旦養成就要耗費大量的精力才能改掉,他狡辯道:“秦教授說不按照標準公式操縱也沒關係。”
其實秦教授根本就沒有說過,隻是他在操縱實驗原型機時也不會按照標準公式, 但秦教授從來沒有反駁過。
“確實如此, ”西澤爾讚同道, “但也不要因此忽略了標準公式的學習, 這很重要。”
楚辭答應了一聲, 問:“你一大清早給我通訊就是為了說這個?”
“不,”西澤爾笑道,“比你想的更無聊,我隻是為了看看你回去了沒有。”
“怎麼可能沒回去?昨天晚上就到了……”
話說到這他才驀然意識到,自己昨天回來之後倒頭就睡,忘記告訴西澤爾已經到了。
所以說,這個人真的毛病很多,一不留神就又要惹到他不高興。
楚辭將帽子的抽繩也係上,免得冷風鑽縫,他甕聲甕氣道:“天氣要陰了。”
西澤爾故意道:“怎麼忽然轉移話題?”
“誒!”楚辭板著臉,“你煩不煩。”
“那我去看戰報了?”
“好,再見。”
光速按掉了通訊。
這家夥……
雖然西澤爾已經司空見慣,但還是不可避免的歎氣。就當下來說,他確實算是無事可做,軍隊在休整,兩個小時後就是最後一次進攻,不論從兵力還是時間來說,敵人都已經沒有反撲的可能性,最後的進攻,將會是這次演習的句號。
“師長,你都不睡覺的嗎?”
奈克希婭打著嗬欠走進指揮部,昨天半夜溫敬山下令撤出了主城,雙方長達七個小時的鏖戰暫時閉幕,35師再次進駐卻蘭主城區。
奈克希婭從北山逃出來之後立刻就加入了渡風港的戰鬥,而納金斯突破阿卓穀防線渡江之後便打通了卻蘭城和港口的通道,奈克希婭邊飛來卻蘭和主力軍會和。
“我剛醒。”西澤爾道。
“你剛才在和小林通訊?”
西澤爾沒有回答,但也沒有否認,剛才指揮部會議室沒人,他通訊的時候也沒有開防乾擾模式,奈克希婭大概聽到了那麼一兩句。
她開玩笑似的道:“我也看了那段記錄,你家小孩真是了不起。”
西澤爾很含糊的“嗯”了一聲。
不一會,連城鈺和應一清、魏蘭三個人也來了,三個人都臉色不佳但是神情凜然,嚴陣以待。
奈克希婭懶洋洋地道:“怎麼一個一個都看上去要吃人似的,怎麼,都想學納金斯親自上戰場?”
魏蘭皺著眉,嚴肅道:“納金斯真是胡鬨,竟然膽敢一個人潛入卻蘭,要是任務失敗了,我們整個戰略部署都要被打亂,他付得起責任嗎?”
在35師一眾團部級指揮官中,魏蘭是最“偉光正”的那個,按照奈克希婭的話說,他簡直就是個一板一眼、不知變通的老學究,和其他幾個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他話音剛落,納金斯的投影機出現了內部會議通訊頻道上,他冷冷道:“誰去執行這個任務都會有失敗的可能性,唯獨我不會。”
魏蘭還沒開口,連城鈺的大嗓門就響徹了整個指揮部:“大言不慚,大言不慚!”
一點決戰之前的緊張氣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