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達看了一眼時間,道:“十分鐘後出發。”
塔林是距離中心城區不遠,被幾個大公司分塊割據,是一百三十六層最小的區,卻是最大的倉庫。
“萊茵為什麼要在這時候來一百三十六層?”埃達邊走邊問。
“因為所提斯的記憶出了問題,而我在廢水處理站遇到過你。”
“他懷疑我?”
“他是我的老師,比我更謹慎多思。”
“所提斯的記憶出問題連威廉姆斯都不知道,”走在黑暗中看不清埃達的神情,但帽簷陰影之下,她殷紅的嘴唇卻緊緊抿起,“我估計恐怕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楚辭問:“威廉姆斯隻是個情報販子?”
“他是凜阪信息部前總監,所提斯的親叔叔。”埃達淡然的道,“不過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我從前在黑幫時和他相識,就是因為他,我才認識了所提斯。”
“昆特的情報也是他賣給你的?”
“老不死,敲詐走我半個月的項目經費。”
“他這樣倒賣凜阪生物的內部信息,難道不會被喬克雅盯上?”楚辭疑惑道。
埃達哼笑一聲:“凜阪的信息部是唯一喬克雅拿不下的所在……所提斯的接任者,你知道是誰嗎?”
“誰?”
“他的親弟弟。”埃達勾起垂落在鬢邊的一縷長發,“懂了嗎?威廉姆斯雖然不是股東,也不在凜阪任職,但他的家族和凜阪信息部已經合為一體,除非整個切割,但他們掌控了太多機密,連根拔掉凜阪肯定會元氣大傷。”
“昆特還在的時候還能勉強維持平衡,現在他死了,喬克雅手掌大權,為非作亂……”
埃達貌似惋惜的歎了一聲。
“原來你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楚辭“嘖”了一聲,忽然問,“大清洗之前,他們內部芯片出問題,不會也是你搞得吧?”
這次輪到埃達嘖嘖感歎:“我要是手裡有這麼先進的技術,還費儘心思刺殺昆特、攪渾局麵做什麼?直接用病毒誘導凜阪高層全體叛變不是更方便快捷。”
“不過……”她沉思道,“凜阪的芯片三年前我們就開始研究,迄今也沒有破解他們的技術。”
“所以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知道芯片為什麼會忽然出問題,”楚辭慢慢道,“出問題之後的解決辦法是大清洗,說明這芯片甚至不受他們掌控。”
“你是說,芯片技術不是凜阪自主研發?”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吧。”
卡萊·埃達沒有再說話,她顯然對此早有猜測。
最後經過一道陡峭的台階就走出了地麵,迷蒙夜色中鋪開一望無際的灰色方塊廠房,仿佛整齊的積木。
“到了。”埃達指過去,“那裡就是三葉科技的庫房,東邊是我們的冷藏庫設備庫,最南邊是凜阪的。”
楚辭的感知了一下路線,道:“距離你們的倉庫最近,能不能過去借個交通工具。”
“隻有叉車。”
“……也行。”
最後他們在感應科技的倉庫場地找到了一輛小擺渡車,楚辭一拳敲暈了巡邏的保安,埃達一邊疑惑著為什麼智能警報係統完全奏效,一邊感歎道:“沒想到有一天我要在自己家的倉庫裡偷一輛擺渡車。”
運輸軌兩邊的照明接連熄滅,擺渡車越來越接近凜阪的倉庫場地,埃達忽然道:“你和萊茵,誰的實力更厲害些?”
楚辭沒有回答,埃達自顧自道:“你隻有一個人,這裡都是守衛。”
“萊茵先生的比我強。”楚辭這才道,“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但是萊茵先生絕不可能無法脫身,要說的話……隻有一種可能性,對方用了重武器。”
“比如?”
“機甲。”
埃達高高的揚起眉毛:“那這你不是在送死?”
楚辭道:“這正好是我刪長的。”
埃達眯起眼睛:“你和莫利一樣……剛才的防禦係統和照明都是因為你的精神力?”
嚓!
擺渡車應聲而停,楚辭低聲道:“下車。”
凜阪生物公司的倉庫場猶如一個看守嚴備的碉堡,四周豎起鐵網圍欄,高聳瞭望塔上探照燈緩慢來回,但照亮的隻有低空巡邏的飛行器。
“比平時嚴備很多。”埃達道,“而且這片區域這麼大,你要怎麼找?”
“東南68度那片區域人數比較集中,也有重型機器。距離我們的位置大概兩千米。”
儘管倉庫場戒備森嚴,但是楚辭和埃達還是以極快的速度抵達了目的地,中途沒有驚動一個守備,埃達對此頗有些驚訝,而楚辭心想,當初卻蘭主城堪稱天羅地網,他還是和納金斯炸掉了中轉點,凜阪的倉庫算什麼?
就在他這一個念頭還沒有轉完的功夫,不遠處的運輸軌忽然炸開,原本靜息在原地的安保機器人忽然警笛大作,埃達下意識看向楚辭,楚辭卻三兩下拆開綁在肩膀上的背包綁帶,一邊語速飛快地道:“不是我,但我認識這種炸彈,肯定是萊茵先生放的,他就在附近——我們去瞭望塔。”
埃達看著他遞過來的背包,皺眉道:“你要做什麼?”
楚辭卻已經如同一道風般飛了出去,分不清是受了炸彈的影響還是因為楚辭的精神力場乾擾,運輸軌兩邊的照明帶接連炸開,亮光燦爛的碎片四處飛射,火花迸濺,驚動趕來的保安還沒看清楚什麼情況,先被晃瞎了眼。
埃達背著楚辭沉重的背包,跟著他靠近瞭望塔,在這個過程中她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因為但凡阻攔楚辭的人或者機器都被他撂倒在地,不過幾秒鐘,他們就站在了瞭望塔的入口處。
楚辭不緊不慢的給自己的槍的換好彈夾,一腳踹開了瞭望塔的門。
砰!
開合的門扉撞在牆壁上,伴隨著炸開的槍響,扶梯上骨碌碌滾下來兩個滿臉是血的人,楚辭從他們身上踩過去,看也不看分彆開了兩槍。
他躍上扶梯消失不見,接著埃達又聽見一聲槍響,扶梯上再次滾下來一個人,楚辭從定處探出頭:“上來。”
埃達關上大門,跨過滿地橫流的鮮血上樓,楚辭正在卸掉瞭望口的一麵成像鏡。
“你要乾什麼?”埃達問。
楚辭指了指她手裡的包。
埃達扯開了包拉鏈,然後神情凝滯。
那裡麵裝著一個便攜式火箭筒。
“你從哪搞來的?”
“我有熟人。”楚辭說著將火箭筒架在瞭望口,對埃達道,“等我信號,瞄準一點。”
他從包的另一側翻找出升降索,一端卡在瞭望口的欄杆上,另外一端係在自己腰上,矮身鑽出去,然後一躍而下。
運輸軌上的照明帶隻剩下偶爾閃現的火花,煙塵彌漫如霧,他張開的背影如同一隻鳥,撲入迷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