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皺起眉頭:“我是不是應該追上去?”
站在他旁邊的楚辭指了指自己:“你問我?我又沒追過彆人。”
諾亞的眉頭皺得更甚:“也對……都是彆人追求你。”
“但是我根據我樸素的邏輯觀念分析一下的話, 你現在不應該追過去。”楚辭一本正經道。
“為什麼?”
“她肯定還忙著送客,你去找她添亂?而且你不是不想讓她知道嗎。”
“我……”諾亞低頭看著艾薇拉送過來的衣服,眼底情緒翻湧,手指暗自用力, 自己卻仿佛沒有察覺。
“回去吧, 又不是不會再見麵了。”
楚辭準備要走, 諾亞驀地抬起頭,叮囑道:“記住我告訴你的話!”
“知道了。”楚辭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他跟著西澤爾往廊階走去,外麵下著雨,西澤爾撐開傘遮在他頭頂,諾亞本來還想再問一句他什麼時候要日記, 一偏頭卻正對上西澤爾冷冰冰的視線, 那目光穿過雨流和彌漫的水霧,帶著刺骨的寒意,將他釘在原地。
諾亞閉上嘴, 調轉方向走進了宴會廳, 艾薇拉看到他驚訝道:“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我……”諾亞覺得自己聲音艱澀,難以開口,“我來和你道謝。”
他有些躲閃的看向手中的衣服, 艾薇拉笑了笑,道:“小事而已, 不值得你專門跑一趟。”
“不,”諾亞下意識反駁, 反駁完, 聲音卻弱下去, “這是禮節。”
艾薇拉淡然道:“克裡斯, 你太客氣了, 我以為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是……不用,”諾亞低聲道,“你說得對。”
“快走吧,”艾薇拉道,“諾亞叔叔肯定等你很久了。”
諾亞心不在焉的抱著艾薇拉給他的衣服走進升降梯,他的父親很疑惑兒子為什麼拿著衣服也不穿,這個天氣似乎也不像是會熱的樣子……但是克裡斯托弗·諾亞從小就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諾亞先生也就沒有問。
直到回到家,沉默了一路的諾亞才開口問:“叔公最近是還住在湘城北的彆墅嗎?”
“馬上就要去洛敏星了,北鬥星的冬天太冷,他老人家的身體受不了。”
諾亞“哦”了一聲:“那我們要去送他嗎?”
“明天傍晚我打算去一趟,怎麼了?”
諾亞道:“我明天下午沒課,我和您一起去。”
他說完,一邊上樓一邊給楚辭留言,說他準備明天就去拜訪自己的叔公加裡·諾亞先生,到時候會幫他詢問能否出借雲照日記。
楚辭收到這條留言時正和西澤爾走在野柚園的小道上。他因為查看終端信息而慢了一步,西澤爾撐著傘,於是不得不停下來等他。
“靳總說你在宴會上沒怎麼吃飯。”西澤爾道。
楚辭驚愕道:“靳總還關心這個?”
西澤爾無奈:“我專門問的。”
“哦……”
“那你現在餓不餓?”
“還行。”楚辭說著回複了諾亞的留言,抬起頭道,“但是奧蘭多說校門口有一家燒烤很好吃,我們去吃吧?”
“好。”
楚辭隨口道:“要不要叫沈晝?”
西澤爾握著傘柄的手指動了動,說:“你決定。”
“算了吧,他回律師事務所了,從湘城過來太遠了。”
“嗯。”西澤爾的唇角彎了彎,但很快笑意就消失而去,還是一貫的冷肅。
楚辭本以為西澤爾明天就要走,卻不想吃過飯回家途中,他想起這件事詢問的時候西澤爾道:“暫時不回去。”
“不回去?”楚辭驚訝道,“你不上班了?”
西澤爾好笑道:“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將‘深淵’的事情告訴秦教授和靳總嗎?”
“哦,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他們?”
“不知道,有些資料還沒有找全,”西澤爾搖了搖頭,“也許就這個星期吧。”
“好家夥,你這個師長跑出來一個星期,你們軍區的事情誰來管?”
“暫時交給了納金斯,反正他最近閒著也是閒著。”
楚辭稱讚此為“薅下屬羊毛的最高境界”,哪怕納金斯要調走了也難逃魔爪。
周一的課程比較緊張,楚辭一大早就走了,直到晚飯時候才慢悠悠的回來,回來將書包一扔,坐在沙發上就開始發呆。
西澤爾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哎,”楚辭長歎,“機械理論課,被布林頓教授罵了。”
“……為什麼?”
“因為論文寫的差。”
“那,要重寫嗎?”
“這倒不用。”楚辭踢掉鞋子往沙發上一躺,躺的平平整整,姿態安詳,神情卻很猙獰,“我是我們班唯一一個不用重寫的,雖然依舊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但是不用重寫,你知道為什麼嗎?”
西澤爾坐在了他旁邊,很配合的問:“為什麼?”
楚辭道:“因為我的論文,秦教授改過。”
“……”
“但是落老師告訴我,秦教授和布林頓教授理念不合,但凡見麵總會吵起來,據說因為這個,雖然他們同在學園島工作,但已經好幾年沒有打過照麵了。”
“落老師是誰,”西澤爾似乎回憶了一下,道,“落雨?”
楚辭點頭。
“她還在研究所工作?”西澤爾隨口道,“之前我好像聽她說,要回老家去。”
“是因為趙潛蘭那件事吧。”
“咦,”楚辭忽然道,“秦教授偶爾有一次提起,說落老師之前喜歡你來著。”
西澤爾的心跳猝然快了幾拍,他慢慢偏過頭去看楚辭,黃昏的暮光如同一層金色的霧氣披在楚辭臉上,他原本冷冽銳利的眉眼看上去柔和了許多,有種迷蒙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美麗。
“那是以前。”西澤爾輕聲道。
“你不喜歡她嗎?”楚辭問,“落老師很優秀,長得也好看。”
西澤爾很想抬手去按一按自己的心臟,如果此時去測他的心跳和脈搏,一定會超出正常靜息狀態的起伏範圍吧。可是身體的生理反應是無法控製的,就像有的情感。
他清晰的回答:“不。”
“好可惜。”楚辭感歎,剛準備翻個身側躺,終端上卻提示有通訊進來,提示框上顯示克裡斯托弗·亞諾的名字,楚辭點了連接之後聽見他道:“我拿到了,什麼時候給你?”
楚辭從沙發上彈起來:“現在,你在什麼地方?”
“那麼,咖啡館見?”
“好。”
他跳下沙發滿地找剛才被他踢的不知所蹤的拖鞋,找了半天隻找到一隻,乾脆光腳跳去了玄關,不等西澤爾問就語速飛快的道:“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說完隻剩下門扉閉合的聲音,西澤爾看向玄關時,基因門鎖幽藍的光燈剛剛熄滅。
楚辭剛才通訊的時候並沒有開防乾擾模式,但是西澤爾出於禮貌也沒有刻意去聽他的通訊內容,但他知道通訊者是昨天在宴會上遇到的那個楚辭的同學,通訊隻持續了幾秒鐘,可能隻夠將兩句話,楚辭就跑出去了,看樣子他們關係應該還不錯。
他放縱自己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了一會,就起身去了書房,找出關朔給他的記憶芯片,精神力場開啟,凝聚,深入,然後墜落在彆人的記憶世界之中。
而據說關係還不錯的楚辭和克裡斯托弗·諾亞同學,見麵隻說了兩句話,跟地下黨接頭一樣送完東西,約定了歸還時間就分道揚鑣,各走各路,儘管走了一段路後互相發現,他們的目的地其實都是學校,於是沉默且詭異的同行。
直到諾亞沒頭沒腦的冒出來一句:“你說的對。”
楚辭滿頭霧水:“什麼對不對的?”
諾亞自顧自道:“昨天你走後我追過去了,但是她看見我好像確實不太高興。”
“是吧,”楚辭聳肩,“我說讓你彆去你非要去。”
“哎……”諾亞長歎了一聲。
走了一段距離,他又道:“你說我,借著還衣服的事情請她出去吃飯怎麼樣?”
“不至於。”
“什麼意思?”
楚辭道:“學姐昨天送你衣服是作為朋友的關心,更何況她還是宴會的東道主,你要是為了這麼點小事就特意感謝她,不會顯得太刻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