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萊茵一拍手,微笑道,“看來你們都有成為偵探的潛質。”
楚辭無奈道:“您是不是對每個人都說過這句話?”
“那可不見得,”艾略特·萊茵低頭看了楚辭一眼,“我隻對我欣賞的人這樣說。”
楚辭心道,我知道了,判斷萊茵先生是否欣賞某個人的最佳方法就是看他有沒有對這個人說過“你有做偵探的潛質”這句話。
“所以為了驗證所提斯生前是否已經察覺自己的記憶被動過手腳,就需要你去問過阿薩爾,他當時運送的到底是什麼藥。”
楚辭點了點頭:“好,你們去雜後情報販子吧,我去找阿薩爾確認這件事。”
但隨即,他就無奈道:“現在我覺得殺了所提斯是個錯誤的決定……”
“但是不殺他,你就無法獲得卡萊·埃達的認可,”萊茵笑道,“有她做盟友,我們可不虧。”
“可她現在都自身難保。”
“所以我們在設法救她。”
楚辭聳了聳肩。卡萊·埃達是否可信任,在他之類依舊是一個未定數,但是撒普洛斯和老老婆婆卻是他在乎的人,一定要救。
“阿薩爾估計也不知道她運送的到底什麼東西,”楚辭很小幅度的翻了個白眼,“他挺傻的。”
“他要是傻就不會成為大星盜,”艾略特·萊茵笑道,“我建議你,可以從那幾個街頭武士入手,同時,阿薩爾那位朋友肯定對於藥品的種類再清楚不過。”
於是楚辭此時身在一百二十一層。
“我在一百二十一層,”他對西澤爾道,“等雨停了去找阿薩爾。”
“情報販子已經去打聽感應科技園的情況了。”西澤爾道。
楚辭“嗯”了一聲,張開嘴又咬了一口熱狗。
西澤爾等了半天也不見這家夥開口問自己接下來要去做神什麼,隻好自己開口道:“我去一百二十一層找你。”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用的是陳述語氣,楚辭抬起頭看了一眼通訊屏幕,道:“好啊,那你到了之後先不用來找我們,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西澤爾笑道:“就知道差遣我。”
楚辭眨眨眼:“我差遣彆人,彆人也不聽我的啊。”
“好,”西澤爾隔空拍了拍他的頭頂,“我聽你的。”
雨停了,楚辭在區委對接門旁邊的一家破破爛爛的小酒吧裡找到了阿薩爾,此人正坐在吧台前借酒澆愁,大白天的整個酒吧隻有他一個顧客,酒保是個紅眼睛的機器人,呆滯的盯著他,用劣質電子音播放著一首老歌,楚辭駐足聽了聽,似乎唱的是一個星盜和他的情人的愛情糾葛,不太應景,但是曲調淒美,襯托的阿薩爾愈發愁苦。
楚辭走過去坐在了他身旁,機器人滋滋啦啦的問:“請問需要什麼?”
阿薩爾才如夢初醒般回過頭,打了個酒嗝,然後立刻捂住嘴,甕聲甕氣道:“再來一杯果汁。”
楚辭挑眉:“你怎麼知道我不喝酒?”
“我的記憶力,還可以。”阿薩爾放下手,壓低聲音問,“你找那些街頭武士做什麼?”
楚辭不答反問:“你聯係過你那位做藥品生意的朋友了嗎?”
“聯係了,但是他終端閉合,留言了。”見楚辭看著他,阿薩爾連忙道,“放心,他經常十天半月都聯係不上,但是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還有,我當初也隻是查到了兩個街頭武士的身份,現在也不炸掉他們還在不在這層。”阿薩爾無奈道,“你也知道,街頭武士團是占星城跑的最快的人。”
“沒關係,先去看看。”
……
砰!
一個身材粗壯的男人飛過去撞在牆上,如同一灘廢肉般,蜷縮在地上□□不已,他的一隻手腕歪出去一個詭異的斜度,似乎是折斷了。
阿薩爾心有餘悸的看著楚辭慢條斯理的走過去,抬腳踩在那人已經斷掉的手掌上,慢慢研磨。
胖子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楚辭低下頭,聲音清晰的問:“現在想起來了嗎?”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胖子連聲求饒,“秋明和阿德勒兩個人,都死了,死了!”
楚辭皺起眉:“死了?”
“是的,是的!”胖子臉貼著地麵,卻竭力做出點頭的動作來,“你說的那個時間點之後不久他們就死了,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可能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
“果然……”楚辭自言自語。
現在他基本可以確定,劫取藥物是所提斯授意巴克去做的,並且後來為了掩人耳目巴克將幾個雇傭的街頭武士全部滅口……
見他神情沉思,胖子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意圖悄然溜走,卻不防自己剛支撐起肥大的身體,後背上就挨了一腳,他再次俯載了地上,一動不動,渾濁的眼珠子轉了幾圈,終於還是暈了過去。
“走。”
阿薩爾連忙跟了上去,邊走邊道:“你竟然沒有滅口,不怕留下痕跡嗎?”
“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所提斯都已經死了,我為什麼還要擔心留下痕跡?”楚辭乜了他一眼,“反倒是你,你難道一點也不奇怪,巴克是怎麼知道你要運送一批精神藥品去自由彼岸的?”
阿薩爾愣了一下,隨即神情變得很難看,他咬牙切齒的道:“難怪他會拒絕我的通訊,這個王八羔子!”
楚辭抬手拍了拍阿薩爾的肩膀以表安慰,他摸著下巴道:“這麼一來的話,我們是不是短時間內就不能找到他了?”
阿薩爾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他就算是躲到聯邦我也要把他揪出來!”
“他現在躲著你走,可我需要段時間內知道藥品的準確名字,”楚辭嫌棄的看了阿薩爾一眼,“你接貨的時候怎麼就不能多看幾眼記住藥品名字,怎麼自己要出手的貨,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阿薩爾大怒:“那藥的名字那麼多,而且都是一長串一長串的,誰記得住?!”
楚辭聳了聳肩,眼角的餘光瞥了他一眼,道:“要是想不到彆的辦法,就找個精神成像儀來挖掘你的深層記憶。”
阿薩爾:“……”
她果然想坑我!
楚辭壓低了帽簷,心想,目前看來所提斯在服藥的事情他身邊可信任的人都是知曉的,否則他也不會授意巴克去劫取藥品。但是問題就在於,上次殺所提斯的時候為了不留後患,他的幾個保鏢也都跟著相機喪命,死無對證。作為所提斯的情人,卡萊·埃達或許知道些什麼,但是她現在也行蹤成迷,大概率也是營救對象,更彆說提供幫助了。
那麼幾隻剩下一個人。
楚辭對阿薩爾招了招手:“我們去一百三十六層。”
找所提斯的叔叔,凜阪生物的上上任信息部總監,威廉姆斯。
一百三十六層倒是沒有遭遇強對流風,但是楚辭和阿薩爾抵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光景,天很快黑了。
飲料店隱藏在一片燈紅酒綠的幻影之中,楚辭走到操作台前按了一下鈴鐺,那個叫星星的女店員抬起頭,待看清楚楚辭的麵容時,倏爾瞪大眼睛,如同受驚了一般。
“我有這麼嚇人?”楚辭挑眉。
阿薩爾點頭:“你有。”
說完立刻吹著口哨看向門外,仿佛對街道對麵的投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楚辭平和的道:“我找威廉姆斯。”
星星看著他,搖了搖頭。
楚辭隻好又道:“埃達女士似乎被軟禁了,我需要情報。”
星星原本就很大眼睛瞪得更大,似乎在問:真的嗎?
楚辭道:“真的,我不騙人。”
星星這才按下了操作台後控製麵板上的某個按鈕,半晌過去,不知道藏在哪裡的傳音孔中響起威廉姆斯蒼老的聲音:“上來吧。”
楚辭和阿薩爾一前一後走上了老舊的樓梯。
威廉姆斯依舊窩在那把靠椅中,他嗤道:“你何必欺騙星星卡萊被軟禁,有什麼話大可以直接說。”
楚辭淡淡道:“我說過,我不騙她。”
威廉姆斯神情一滯,他緩慢的坐直了身體:“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他們公司最近應該是在開技術總結會議,很忙。”
楚辭打量了幾眼他的神情,不似作假,才道:“你知道撒普洛斯嗎?”
威廉姆斯盯著的他,醜陋的麵容緩緩皺成一團,好一會,他冷笑:“你知道的不少,我的判斷果然沒錯,卡萊應該提防著你。”
“事實上我是撒普洛斯的朋友才對,”楚辭不在意他語氣中的敵意,“但他最近出事了,而我也聯係不到埃達女士,因此懷疑她也遇到了阻礙。”
他將萊茵的推理過程大體闡述,卻抹去了風鈴大道的詳細地址和莫利老婆婆的存在,隻說去了撒普洛斯家裡。
“推斷出這個結論的人,是個偵探?”所提斯問。
楚辭道:“猩紅偵探。”
“艾略特·萊茵?”
楚辭點頭。
“那還有幾分可信度……”所提斯嘟囔著,抬手往空中一揮,兩麵巨大幽藍光屏瞬間浮現,他切出來一小塊拉到自眼前看了半晌,道,“從防護牆狀態上看不出任何痕跡,感應的內部信息網絡很平和。”
“不過我暫時相信你的話,”威廉姆斯哼道,“留給我一個通訊id,我得到確切消息之後會告訴你。”
楚辭在空中劃了一個文本框過去。
威廉姆斯低下頭,卻又抬起來:“還有事?”
楚辭道:“你還記得,我上次和埃達女士來問過,所提斯的記憶有問題這件事嗎?”
誒萊姆斯的神情冷落下來:“是你殺了他。”
楚辭不為所動,繼續道:“他生前曾服用某種精神類藥物,你知道嗎?”
威廉姆斯搖頭:“我不知道。”
“請你仔細回想,”楚辭往前一步,“這件事非常重要。”
“你威脅不到我。”
“如果你不畏懼死亡。”
楚辭沒有掏出槍,也沒有更進一步,隻是停在原地,淡然地看著他,目光泠泠,猶如冰川流水。
威廉姆斯沉默了許久,道:“他有沒有服藥我不之大,但他確實要我幫他買過幾樣藥品,我當時還問他,公司裡難道沒有嗎,他說不想讓彆人知道。”
“幸好他很信任你。”楚辭道。
威廉姆斯皺巴巴的臉皮抖了抖,朝著楚辭推過來一個文本框,楚辭複製了上麵那幾樣藥品的名字,立刻便讓埃德溫開始搜索。
等他們走下樓,埃德溫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道:“是治療精神幻視症狀和記憶遺忘症狀的藥物。”
楚辭抿起嘴唇,心道,果然。
一直走到街道交叉口,阿薩爾追在他身後問:“喂,你乾什麼去?”
楚辭這才看到終端上有西澤爾的留言,他道:“回一百二十一層。”
阿薩爾緊緊的皺著眉:“那我還要不要跟你一起去?”
楚辭擺手:“隨你。”
說著就往升降艙走去。。
阿薩爾在原地糾結了半晌,還是跟了上去。
結果一進升降艙他就後悔了。
因為升降艙裡有人發聲了衝突。
並且他剛剛邁進艙門,一抹流火就擦著他的衣領飛了過去,此時再跳艙已經來不及,他驚的差點跳起來,幸好楚辭眼疾手快一槍將對麵開槍那人乾倒,不然阿薩爾鐵定被射穿成篩子。
他心有餘悸的跟著楚辭快速穿過發生衝突的艙室,等到安全了,楚辭忽然道:“什麼味道?”
阿薩爾後知後覺的回頭,才看到自己衣領上的火星子已經蔓延開,就要燒到頭發!
他立刻脫掉外套在地上一通亂甩,煙霧滾滾,口袋裡的東西散了一地,楚辭無奈的幫他撿起來,暫時先放在自己這裡。
結果兩人回到一百二十一層時天都已經快亮了,累的要死,一進旅店阿薩爾就擺了擺手:“有什麼事情下午再說,下午再說……”
他拖著困倦步伐去了預定的房間,嗬欠眼淚不停,以至於都沒有看見在大堂等楚辭的西澤爾。
“他就是你那位星盜朋友?”西澤爾好奇地問。
楚辭點了點頭,同樣無精打采的道:“有什麼事情下午再說吧,我去睡一會。”
西澤爾這才想起,這小家夥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過眼。
他帶著楚辭回了房間,給他打開暗窗:“睡吧。”
……
楚辭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裡一片黑暗,他叫埃德溫:“開燈。”
照明緩緩亮起,他抬起終端看了眼時間,剛好是下午。
楚辭坐在床上發了會呆,一偏頭看到床頭櫃上擱著一把冷凍槍、一盒消食片、一個□□、還有一個銀色的小酒壺。
隻有消食片是他的,其餘東西都是阿薩爾的,應該是西澤爾幫他收拾衣服的時候放在這裡,以為都是他的。
楚辭拿起小酒壺晃了晃,裡麵傳出“嘩啦”的水聲,他認得這個酒壺,在唐的店裡見過,應該是唐送給阿薩爾的。他有點好奇的擰開酒壺聞了一下,濃鬱辛辣,卻又清冽撲鼻,和唐店裡的味道一樣。
上次艾略特·萊茵和唐喝酒,他本來想嘗一口,但是唐卻拿走了他的杯子,道:“小姑娘不能喝這種酒。”
楚辭“嘖”了一聲,決定偷偷嘗一嘗這個不能喝的酒到底為什麼不能喝,就嘗一小口,阿薩爾應該也發現不了。
就算發現了又能怎麼樣,喝了就喝了唄。
他仰起頭,將酒壺懸空,小心翼翼的往自己口中倒了一點。
可是不知道是因為剛睡醒,味覺尚未覺醒還是怎麼回事,他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嘗出來。
遂決定再嘗一口。
再次抬起頭,剛拿起酒壺,忽然有人推門而入,楚辭一個沒有控製好力道,酒壺裡的酒液“嘩啦啦”飛流直下,一半進了他嘴裡,一半給他洗了個臉。
楚辭被嗆得連聲咳嗽,辛辣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味蕾,喉嚨裡像是點燃了一把火,沿著食道一直燒進胃裡,然後渾身都似乎燃燒起來。
門口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隨即立刻過來給他倒水擦臉,隔著滿眼的生理淚,楚辭認出來那是西澤爾,咳嗽得斷斷續續的道:“你就……不能,不能敲下門?”
西澤爾無奈道:“我以為你還沒醒。”
楚辭好不容易將氣理順了,端起水杯一飲而下,卻發現自己的舌頭整個都是僵木的,不僅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似乎連說話都費勁。
他慢慢低下頭,看見掉落在地上的酒壺,已經空了。
空了……
他心想,完蛋。
而此時,西澤爾疑惑道:“你臉怎麼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