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蝶(1 / 2)

“你什麼時候醒的?”楚辭問。

西澤爾想了想, 道:“你早上走的時候。”

楚辭果然皺起眉:“那你才睡了多久。”

“你走後我又睡一會。”

“你剛才為什麼要停一下才回答,”楚辭走下台階,“什麼時候醒來這個問題很難?”

西澤爾“嗯”了一聲:“我要想一下。”

楚辭斜過目光看著他:“想什麼?”

“想, 是騙你還是說實話。”

“那你是騙我還是講真話?”

“當然是真話。”西澤爾無辜的道,“我不會騙你的。”

楚辭嘀咕:“不行,你連騙我的念頭都不能有。”

“好。”西澤爾答應, “萊茵先生呢?”

“沒想到你們來的這麼快, 他先去找藥販子買藥了。”

楚辭說著往病房裡走去,走了幾步不見西澤爾跟上來,回頭問:“怎麼?”

“那你呢?”西澤爾問, “你的傷有沒有換藥。”

“害,你不說我都忘了……”

“我帶了你的藥,”西澤爾拉著他往裡走, “走, 我去給你換藥。”

楚辭隻好跟著他找醫生開了一間空病房。病房內彌漫著濃鬱的消毒液味道,楚辭脫掉上衣, 用一種即將赴死的大無畏語氣道:“來吧。”

西澤爾忍不住想笑, 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乾嘛。”

“乾嘛, ”楚辭低著頭動手去拆繃帶,“你想乾嘛?”

“我不想……”西澤爾說著聲音低微下去,楚辭回過頭道:“是不是快好了?”

西澤爾拆掉了最後一圈繃帶。覆蓋之下的傷口已經開始愈合, 結起一片一片鱗片般深紅的痂,沒有結痂的地方更像是斑駁深紅的印跡, 橫亙在蝴蝶骨上和旁邊完好的皮膚形成了極度鮮明的對比,漆黑的發絲繚繞其上, 竟然有一種殘破的、陰森奇詭的美麗。

西澤爾慢慢將黑霧一樣的長發慢慢撥開在一邊, 道:“不要劇烈活動, 應該很快就能好。”

“不活動……”楚辭念叨,“那有點難。”

“我會看著你。”西澤爾說。

“你不是都說我是大人了嗎?為什麼還要管我。”

“你不想讓我管?”

“那倒也沒有,”楚辭隨口道,“但你又不可能管我一輩子。”

“我……”

“你今天怎麼了?”楚辭想回過頭去看他,“說話怎麼總說半句。”

西澤爾笑著,語氣半真半假:“我倒是想一直管著你,一輩子也行。”

楚辭“嘖”了一聲:“你有這麼閒?”

“以後的事情,”西澤爾輕聲道,“誰知道呢?”

病房的窗戶裡透進來今天的最後一縷日光,空濛之中萬千塵埃浮遊,他的聲音比那些塵土還要輕。未來不可預見,所以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絲毫底氣。他拆開一卷新的繃帶,看到楚辭脊背上的暗紅傷疤,莫名的就想起了蝴蝶。

仿佛那傷疤會幻化成一隻隻猩紅的蝶,從他掌心飛走,從他麵前飛走。

於是他內心生出一種極端的衝動,想要低頭去親吻那片傷疤,想要將楚辭擁入懷中。

他伸出手,穿過塵埃的海洋,就在指尖將要碰到楚辭的肩膀時,楚辭忽然問:“不用包紮了?”

“要。”西澤爾收回了手,重新將繃帶整理好。

最後一縷亮光消失了,黑夜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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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婆睜開眼,她第一次醒來的時候覺得身邊擠擠挨挨的,吵得她頭暈。隨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剛才再次醒來。

屋子裡一片光明,似乎是白天,她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什麼地方,陽光落在她臉頰上,沒有溫度,但有些刺眼。她張了張嘴,隨即發現自己口鼻的位置扣著一個氧氣罩,四肢僵硬虛軟,似乎也沒什麼知覺。

“您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

她費力的偏過頭,看見楚辭坐在病床邊,他似乎在看什麼東西,說著將終端上方漂浮的對話框撤銷。

老婆婆聲音沙啞的問:“他們呢?”

“撒普洛斯去睡覺了,”楚辭道,“埃達女士正在和黛瑞亞女士談事情。他們都沒事。”

老婆婆示意楚辭拿掉她嘴唇上的氧氣罩,低低的喘了一下,道:“是你找到我們的?”

“是我和萊茵先生,”楚辭解釋道,“我們在二十三層找到你們的。”

“我已經忘記了什麼時候去的二十三層……都怪卡萊,真不知道她總是在搞些什麼。”老婆婆說著,又急促的喘了一下。

楚辭隻好把氧氣罩再次扣在了她嘴唇上,道:“您不要說話了,先休息吧。”

老婆婆再一次閉上了眼睛。次日清晨他們返回一百三十六層,撒普洛斯坐在飛行器窗戶邊發呆,半晌,忽然問埃達:“我們以後真的不能再回八十七層了嗎?”

“沒說不讓你回去。”卡萊·埃達看著終端上的財報,漫不經心的道,“隻是最近形勢不明,凜阪的真正意圖我還不清楚,莫利又病得不輕,待在八十七層你來照顧她?”

她說著抬起頭,語氣譏誚:“彆說照顧,你恐怕連醫生的醫藥費都付不起。”

撒普洛斯沮喪的垂下了頭,大概是覺得她說的對。

“你都這麼大了還一點長進都沒有,”埃達皺著秀麗的眉,道,“以後要是莫利死了,或者我也死了,你自己能活下來?”

撒普洛斯脫口而出:“你們不會死的。”

他頹喪的揉了揉自己略長的頭發,半晌道:“在二十三層的時候,我真的以為莫利要死了。”

“她都已經活了那麼多年,我無法想象她竟然也會死亡。”

卡萊·埃達平靜的道:“人都會死。”

“對啊,”撒普洛斯眼中有不可磨滅的哀傷,“後來我意識到,她也隻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她真的會離我而去。”

卡萊·埃達靜靜的看了他幾秒鐘,忽然開口,語氣很無奈:“那個女人為什麼會生出你這樣又蠢又天真的兒子?她竟然想讓你去爭奪資產。”

撒普洛斯撓著腦袋:“可能,她生你的時候用光了所有的聰明,到我就沒剩下什麼了。”

卡萊·埃達伸出手,在空中懸了幾秒鐘,最終落在了弟弟毛茸茸的頭頂。

撒普洛斯有些驚訝,因為自從十歲之後,埃達很少和他這個弟弟有什麼親密的舉動,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他已經快要忘記,曾經的少年歲月也是溫柔的。

卡萊·埃達其實不算他真正意義上的同胞姐姐,這個秘密現如今隻有他們姐弟倆知曉,連莫利都不知道。他們隻是同母異父。卡萊是他的母親和他的叔叔私通生下來的,後來事情敗露被丈夫得知,她因此憎恨這個女兒,撒普洛斯降生之後為了討好丈夫,她將女兒卡萊賣給了地下黑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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