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更吹落,星如雨(2 / 2)

“行,”楚辭不和醉鬼爭辯,“兩杯。”

誰能想到穆赫蘭參謀長的酒量隻有兩杯呢?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西澤爾道:“你笑話我。”

楚辭反駁:“我沒有,我隻是覺得你很可愛。”

西澤爾道:“謝謝,你更可愛。”

楚辭忍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繼續笑。西澤爾喝醉之後非常好哄,也不瞎鬨騰,一會就到了家,進門換掉鞋子,楚辭剛要問他能不能自己去換衣服的時候,西澤爾忽然拽著他的胳膊往後一扯,將他再次圈在懷裡。

“到家了。”他說。

楚辭好笑道:“可是你得換衣服才能睡覺。”

“我有點熱,”西澤爾下巴在他頸側蹭了蹭,“你好涼快。”

楚辭:“……”

感情這家夥是把他當成降溫冰塊抱著,不過他以前好像也因為西澤爾身上很暖和所以才想抱著他,被他譴責說自己又不是取暖機……天道好輪回。

楚辭在他懷裡艱難的轉過身去,語氣輕而緩慢地道:“換掉衣服,換掉就不熱了。”

“真的?”

“真的。”

西澤爾慢吞吞的收回手,解開自己的軍服紐扣,然後脫掉隨手一扔,低頭看著楚辭:“脫了,還是有點熱。”

“那就把襯衫也脫掉?”

西澤爾抬手拽了一下領帶,原本規正的領帶被他扯得歪歪斜斜,但他嘗試了半天都沒能解開襯衫領子上那顆紐扣,楚辭按住他的手:“我幫你。”

襯衫扣子解開,他的白皙的皮膚上漫著醉酒之後淺淡的紅,喉結滾動了一下,他問楚辭:“繼續啊。”

楚辭摟住他的脖子,慢慢湊過去:“你知道我是誰嗎?”

此刻他們的距離很近很近,近到楚辭可以看見他翡翠色眼底沉沉的光暈,而他說話的時候,灼熱的呼吸拂在西澤爾的臉頰上。

西澤爾眨動了一下眼睛:“知道。”

“我是誰?”楚辭覺得自己的語氣像是在誘騙。

“阿辭。”

“你喜歡我嗎?”

“嗯。”

楚辭又往前更近了一分,他們的鼻尖幾乎已經貼在了一起,他輕聲道:“再近一點。”

而就在他的唇即將觸到西澤爾的嘴唇時,他卻忽然往旁邊側過臉頰,楚辭的嘴唇在他下巴上輕微的擦了過去。

楚辭的神情逐漸淡下去,直到什麼都沒有,空白如紙。

半晌,他鬆開摟著西澤爾的手臂,道:“你去洗澡?我去給你找要換的衣服。”

他拿開了西澤爾圈在自己腰上的胳膊。

西澤爾似乎茫然了一瞬,然後就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等,楚辭從臥室裡出來,道:“去洗澡啊?”

“哦。”

他進去盥洗室好一陣,楚辭都快以為他在裡麵睡著了,大力捶門才給他叫出來,結果他頭發也沒有吹,衣服還濕了一塊。

楚辭心想,和一個意識不清醒的醉鬼有什麼好置氣的?他笑了笑,道:“在這裡不要動,我給你吹頭發。”

頭發吹乾,他牽著西澤爾回了臥室,把他擺在床上放好,蓋上被子,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西澤爾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子:“你不睡覺嗎?”

“我去收拾外麵,你先睡。”

西澤爾鬆開手,但是他一直等,一直等也沒有等到楚辭再回來,直到他意識模糊,墜入沉眠的前一刻,他也清楚地記得,楚辭並沒有回來睡覺。

次日早晨西澤爾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他翻身起來在床邊坐了好一會意識才終於清醒過來,他回過頭沒有看到楚辭,以為時間已經很晚了,結果打開終端,還不到早晨七時。

他揉著的太陽穴走出臥室,房子裡靜悄悄的,楚辭竟然已經走了?

正疑惑時候,窗外似乎有動靜,西澤爾打開窗戶,是無人機配送的物流,他將東西接進來,發現是一盒醒酒藥。

他昨天晚上喝醉了。

他的酒量確實不行,這是遺傳他爸穆赫蘭元帥的,因此他一直都避免飲酒,但是昨天去慶功宴的都是熟人,納金斯那個貨在飲料裡摻了香檳,還一本正經的說謊,他就信了……誰能想到濃眉大眼的納金斯竟然也叛變了呢?

結果兩杯喝下去他就醉了,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拉爾米勒奇說找個人送他回去,再醒來就已經是今天早上了。

他順手給楚辭通訊想問問他去了什麼地方,結果連接不成功。一個小時後他要走的時候又通訊了一次,依舊連接不成功。

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暫時先去了軍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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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你今天早上怎麼又來這麼早?”弗洛拉抱怨。

楚辭道:“我一會和我朋友去吃早飯,你要帶什麼嗎?”

“不用,我已經吃過了。”

楚辭一個人去了餐廳,在門口等他的奧蘭多遠遠道:“不是,為什麼你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你不是住在野柚園嗎?”

“我從實驗室過來的。”

奧蘭多:“……這也太早了。”

陳柚沒有起得來,奧蘭多認命的給她打包了早飯送過去,楚辭正好要去圖書館,就和他一起去了,一路上按掉了三次通訊,最後直接將終端關掉,奧蘭多忍不住道:“你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

“你彆以為我沒看見,是你哥的通訊,你為什麼要按按掉他的通訊?”

楚辭停下腳步,麵無表情道:“他昨天晚上喝醉了,我想騙他和我接吻,他拒絕了。”

奧蘭多:“……!!!”

他滿臉震驚,半晌沒有說出話,楚辭瞥過去一點冷淡的目光:“怎麼,你覺得我太過分了?”

“不,”奧蘭多瘋狂搖頭,“我隻是覺得,怎麼會有人能拒絕你這張臉啊!我不理解,我真的不理解,不愧是穆赫蘭參謀長。”

楚辭莞爾:“可能,是因為被我嚇到了?”

“可他喝醉了誒,”奧蘭多想了想,弱弱道,“喝醉了意識不清醒,說不定這不是他的本意呢。”

“喝醉了都拒絕我,更何況清醒的時候。”楚辭冷笑,“切。”

奧蘭多:“……”

“那你現在怎麼辦?”他低聲問,“……放棄?”

“我怎麼可能放棄?楚辭睨了他一眼,“想讓我放棄,下輩子吧。”

奧蘭多道:“那,祝你成功?”

他停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早日拿下穆赫蘭參謀長!”

楚辭“嗯”了一聲。

又走了一段,奧蘭多忽然道:“你不會真的……強迫他同意吧?”

楚辭哈哈大笑:“你信嗎?他可是西澤爾·穆赫蘭啊!”

奧蘭多見他情緒穩定,就悻悻的閉上了嘴,轉而去罵陳柚:“懶蟲,吃個早飯都起不來……”

一直到中午,西澤爾給和楚辭通訊了十幾次,但一次都沒有成功,中午吃飯的時候,陳柚捧著自己的終端大驚失色:“林!林!你快點給你哥回個消息,他都找到我頭上了!”

楚辭站起身往出走,淡淡道:“把他拉黑。”

陳柚:“……???”

她看向奧蘭多:“這是……怎麼了?”

奧蘭多搖頭:“彆問,問就是火葬場。”

晚上回去的時候,楚辭站在門口沉沉地歎了一聲,覺得自己生氣也生夠了,不就是被拒絕了嗎,而且拒絕他的還是個醉鬼,算了吧。

基因鎖巨大的X光線在他臉上掃過去,他剛進門,屋裡就一陣響動,西澤爾大步從書房走了出來:“你——”

“我回來了。”楚辭將書包甩在沙發上,若無其事地問,“怎麼了?”

西澤爾一腔詢問的話語被他雲淡風輕的態度堵了回去,一時半會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愣在原地。

楚辭道:“醒酒藥吃了嗎?”

半晌,西澤爾才“嗯”了一聲。

楚辭轉身去盥洗室洗漱,西澤爾皺著眉在門口徘徊了半晌,等他出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今天,為什麼不和我通訊?”

“麵試演練,我把終端關了。”

“關了一整天?”

“對。”

“那……”

“沒事,”楚辭對他道,“彆亂猜。”

他拎著書包準備去書房繼續整理資料,經過西澤爾身邊的時候,聽見他低聲問:“我昨天喝醉……有沒有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楚辭心道,你最過分的就是什麼都沒做。

他在心裡歎了一聲,道:“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楚辭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怎麼,對你自己這麼不自信?”

西澤爾一時間啞口無言,被他語氣裡的戲謔逼得隻能偏過頭去,最終什麼都沒說。

這一天楚辭又熬了個大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彆扭什麼,可是在西澤爾拒絕他的情況下,他好像短時間內沒有辦法再心無旁騖的和他躺在一起睡覺……就很想把他搖醒問問親一下能死嗎為什麼要躲!

於是白天他有點困,在實驗室的休息室睡了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聽見弗洛拉說什麼“流星雨”之類的,他打著嗬欠去找秦教授問問題,等問完,天又黑了。

他剛才睡覺的時候又把終端給關了,現在才想起來打開,然後就又看見了西澤爾的通訊。

他懶洋洋的想,救命啊,但凡這個叫西澤爾·穆赫蘭的人不那麼關心他,不對他那麼好,他也不會喜歡人家啊。

“我下午在和秦教授討論問題,”楚辭慢吞吞道,“沒看見。”

西澤爾的聲音裡含著幾分笑意:“我又喝醉了,你來接我。”

楚辭:“……”

你能不能找個好點的理由?

“我要回去睡覺,”他聲調平板的道,“你自己回來吧。”

“我就在學校門口。”

“那你直接回來好了。”

西澤爾聲音低沉地道:“我等了你三個小時。”

十分鐘後,楚辭在正門廣場邊看見了他的車:“這裡讓停車?”

西澤爾道:“不讓,但是我軍銜比較高,所以有特權。”

楚辭嗤笑了一聲。

西澤爾對他揮手:“上來。”

楚辭抱起手臂問:“乾什麼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西澤爾催他,“快一點。”

楚辭拉開了後車門,西澤爾卻道:“坐副駕駛。”

楚辭又按照他說的坐在了副駕駛,西澤爾啟動車子,道:“隔板裡有吃的,你要是餓的話就吃一點。”

楚辭倦怠地道:“我不餓。”

下午弗洛拉去買了蛋糕,最後吃不完又怕放到明天不好吃,他們倆乾脆晚飯也都吃了蛋糕,現在嘴裡都還是甜膩膩的奶油味。

兩夜不睡,白天還高效腦力工作的後果就是他現在幾乎要困麻了,也懶得問西澤爾要帶他去什麼地方,乾脆靠著座椅閉上了眼睛。

然後他就睡著了。

他被呼嘯的風聲驚醒。

西澤爾的聲音被風送到他耳邊:“……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要直接喊你了。”

“乾嘛,睡覺都不讓。”楚辭揉了揉眼睛。

西澤爾打開了車門,笑道:“我專門請假和你出來,就不能給我這個麵子?”

冷風一拂,楚辭瞬間清醒了。他敏銳的感覺到這裡的氣溫似乎要比剛才來的時候低,今天的天氣預報裡沒有降溫——

他下車,周圍空曠闊大,遠處有什麼圓形輪廓隱沒於夜色中,風中裹挾著某種濕潤冰冷的氣息。他低下頭,發現自己似乎是在一座山的山頂,而山下是一片望不見儘頭的湖,波瀾褶皺興起,像夜色的漣漪。

西澤爾道:“抬頭。”

楚辭不自覺的抬起了頭。

他看見了星空。

今夜天氣清朗,沒有一絲雲彩,天幕廣袤而遙遠,星辰點綴其上,仿佛揉碎了一把剔透而明亮的鑽石水晶。風冷而沉寂,它掠過天際的時候,星光仿佛被驚醒,被它蠱惑,那光彩皎潔的星辰便從天河墜落,劃過一道一道綺麗的光尾。

“流星雨?”楚辭驚訝,驀然想起今天下午弗洛拉在實驗室念叨過流星雨什麼的。

他看向西澤爾:“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看流星雨?”

西澤爾摸了摸鼻子,輕輕“嗯”了一聲。

“這是什麼地方?”楚辭看著四周,竟然也一個人都沒有。

“邊防軍發射基地,”西澤爾指了指遠處那個圓形的輪廓,“那就是發射台。”

楚辭:“……”

難怪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他有點好笑地道:“來發射基地看流星雨,穆赫蘭參謀長,真有你的。”

西澤爾靠在車門上,姿態比平時散漫很多,星光之下,風也停了,他的冷冽的眉眼被夜色模糊得溫柔了很多:“我知道你生氣了。”

他重複道:“我知道你昨天生氣,但我喝醉了會斷片,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你那麼生氣。”

楚辭耐心地道:“我沒生氣。”

“你一整天沒有理我。”西澤爾看上去無奈極了,“我想道歉都沒有機會。”

“我真的沒有生氣,”楚辭走到他跟前,歎了一聲,“好吧,我生氣了。但是我現在不生氣了,你也不用道歉。”

風將他的頭發吹亂,在他伸手去拂之前,西澤爾抬起手,動作很輕地的將一縷擋住他眼睛的亂發撥開,道:“所以你為什麼生氣,我真的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嗎?”

楚辭道:“是的,非常過分。”

西澤爾似乎怔了一下,半晌才喃喃:“對不起……”

“我說了,不用道歉。”

“你彆這樣。”西澤爾偏過頭去,他們離得太近,如果從遠處看去,就好像是西澤爾將頭埋在他肩膀上。

“彆這樣,”他在楚辭耳邊聲音很輕地道,“不然我會忍不住對你做更過分的事情。”

楚辭挑眉:“有多過分?”

西澤爾回過頭,他的冷翡翠一般眼眸中落滿了剔透的星光,他一眨眼睛,就好像葳蕤的森林之中,降下來一場星光大雨。

他往前湊了湊,動作很慢,慢到楚辭以為他的時間被暫停了。

西澤爾輕輕碰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隱忍而克製,就好像在對待某件珍貴的易碎物品。

楚辭的眼睛緩慢瞪大,他隻覺得心臟之中有什麼東西開始燃燒,明亮得像是今夜墜落天際的流星。

“嚇到你了?”西澤爾抬起手,似乎是想像往常一樣揉一下他的腦袋,可是動作停在空中,最終並沒有落下去。

楚辭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沒有。”

他的神情和聲音都有些空洞,這一刻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他看著西澤爾,想,去他媽的暗戀,這個人必須是我的。

楚辭忽然抬起手,拽住西澤爾的領帶將他拉到自己跟前,而同時,他將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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