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不是巧合——”
“等等, 等等。”沈晝打斷楚辭的話,“你剛才說什麼?詹妮斯·簡,她是華林控股集團的副總, 她在聚會的時候提到了丹尼爾斯學院……可是那又怎麼樣, 你覺得她和霧海有關?”
“不是,”楚辭冷冷道, 他對沈晝剛才打斷他的話非常不滿,“哪怕是在霧海,也很少有人聽說過丹尼爾斯學院, 因為霍姆勒和其他星球基本是隔離封閉, 那些冒著生命危險去霍姆勒的商人和掮客也大都隻知道烏拉爾巷。”
在沈晝疑惑的目光中, 他的喉嚨微微動了一下,仿佛接下來的話是從喉嚨裡艱難地嘔出來一般,幾乎是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念:“我要說的在於, 連霧海人都很少聽說過的地方,為什麼在聯邦, 在首都星會被提起?因為我前幾天剛和蕾妮說過丹尼爾斯學院, 而簡, 才是殺害蕾妮的凶手!”
“這是蕾妮留下的訊號!”
沈晝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一貫口齒伶俐的他罕見的語無倫次:“你, 你說,真的?什麼?”
“詹妮斯·簡,在埃布爾森·瓊被謀殺的當天晚上也參加了咖啡館的聚會, ”楚辭沒有在意他結巴地提問, “我不知道她是什麼去的, 應該可以查到, 但我覺得瓊的死, 肯定和她脫不了乾係。”
瞬間的呆愣過後沈晝立刻進入了狀態,他模糊的雙眼逐漸清明起來,語速飛快:“你和蕾妮說過丹尼爾斯學院?”
“對,她第一天回俱樂部去找漢克的時候,我送她去你的安全屋,我們倆在空軌上閒聊,提到過。”
“而今天晚上的聚會,詹妮斯·簡也提到了丹尼爾斯學院?”
“她在問一個教育部的副司長,有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這確實值得深思,除非她去過霧海,或者接觸過某些霧海來的人……”沈晝低聲自言自語,“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她去過霧海,是從霧海聽到這個地方,她就不會愚蠢到再在聚會上去詢問彆人;而後者,更不可能,霧海來的人不會願意和首都星的金融大鱷打交道。”
說完,他發現楚辭直勾勾地盯著他,沈晝“噓”了一聲,道:“你和我除外。”
“再加上她是俱樂部聚會的常客,而且就我所知,簡的精神力等級並不算高,她加入俱樂部肯定是動用了某種關係,而這種關係,大概率就是埃布爾森·瓊……”
“如果,我們做一個適當的假設,她就是吉爾背後的那個人,”沈晝撐著下巴,在原地踱步,“首先,她的權勢足夠大,華林集團在首都星甚至在整個聯邦都是拍得上號的是財團巨鱷,而且它的CEO——也就是詹妮斯·簡的父親,科林·簡,和安全局、基因控製局的關係都相當不錯,他們是安全局最大的合作供應商之一。”
“其次,瓊死亡的當天,她就在咖啡館,如果是她下手殺了瓊,或者瓊被害的時候她就在現場,她遺漏了某樣昂貴的飾品,也許是一條手鏈,也許是一枚戒指,這件玩意被同樣在現場的溫巧安帶走。
“溫巧安逃離現場之後去了俱樂部,將這件小東西藏在了麵霜瓶子裡——蕾妮的死完全可以證明這一點。而這也為她招致了殺身之禍,或者她本來就打算殺了溫巧安。
“可是漢克沒有在溫巧安的家裡找到這件‘罪證’,所以他這幾天一直在各種典當行、珠寶店詢問,他疑心溫巧安或者彆的誰會將這東西賣掉。”
“而蕾妮,”說到這,他的聲音明顯間隔了一下,才繼續道,“蕾妮回去找這件東西的時候,被他們發現,也許當時她不在場,也許她在,他們很有可能拷問了蕾妮,而蕾妮說了一些不知所謂的話,是那天和你聊天的內容,隻有你們才知道的東西。”
“對,”楚辭幾乎破不接待地點頭,“就是這樣,完全合理,一定就是這樣!她就是殺了蕾妮的凶手。”
短暫的沉默過後,沈晝苦笑了一聲,這笑容很勉強,有幾分風雨飄搖的意味,他低聲道:“她真是個聰明姑娘。”
楚辭抬起手中的杯子將裡麵的液體一飲而儘,喝完之後才發現這是一杯紅酒。他並沒有離開聚會,隻是找了一個僻靜的陽台和沈晝通訊,剛才出來的時候迎麵遇上一個待應生,隨手接了待應生遞過來的酒杯。
他一向不喜喝酒,但其實按照他的體質,麻醉劑和鎮定劑都可以當糖豆吃,大劑量的烈酒也隻能讓他有片刻的不清醒,更何況隻是一杯普通葡萄酒。
但是剛才這杯酒下肚,楚辭覺得自己心中升起了淡淡的燥熱,這像是從心底深處被喚醒的,某種急躁、迫切的情緒,混雜著他獨有的銳利的氣場、破壞和毀滅的欲望,幾乎要凝為實質,連他自己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楚辭率先打破了他和沈晝之間的沉默:“不管怎麼說,我覺得我們應該調查她。”
沈晝似乎在走神,隔了兩秒鐘才答應:“嗯……”
楚辭的眼睛裡迸發出鋒利的光,他加重了聲音:“你明明已經知道她有嫌疑,沈晝,她很有可能是殺死蕾妮的凶手!”
而沈晝點頭:“我知道。”
楚辭往前一步,通訊屏幕裡他冷若冰霜的麵容被放大,就像是站在沈晝跟前:“告訴我,你會調查她,你會替蕾妮報仇。”
沈晝像是再次清醒了過來,他看著楚辭,緩緩皺起眉頭:“我會,我當然會。”
他皺眉的動作很細微,大概隻有零點五秒的遲緩,但在楚辭的眼裡就像是一個慢鏡頭,這個答案對他來說,不再是漫不經心,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這瞬間裡他一定思考了什麼,也一定有什麼東西動搖了,楚辭說不上來,但他能感覺到沈晝和平時不一樣,很不一樣。
“你不是要睡覺嗎?”楚辭換了更輕鬆的語氣,“怎麼又醒了。”
“工作上有一些緊急事情要處理。”沈晝語氣如常地回答道,他聳了聳肩,“畢竟今天請假了。”
楚辭將酒杯放在陽台的小圓桌上,輕聲問:“沈晝,你怎麼了?”
“我?”沈晝指了指自己,似乎為這個問題感覺到驚訝,“我沒事,我隻是沒休息好,我很愧疚,我知道你也是,但是……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也無法挽回,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調查站詹妮斯·簡的底細,你說得對,我們應該替蕾妮報仇,吉爾確實隻是個小嘍囉。”
楚辭拿著空酒杯回到了宴會廳。
諾亞驚訝道:“你喝酒了?”
楚辭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沒事,我酒量很好,不會醉。”
“不,我是說……”諾亞打量了他一秒鐘,忍住想要後退的奇怪感覺,低聲道,“林,你身上都是低氣壓,讓我覺得有點,有點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