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他人眼裡,林是天才,哪怕他性格古怪,高高在上或者言行怪異都不足為奇,北鬥學院裡一直都有她性格冷厲,隨心所欲的傳言。但和她熟悉的人卻都知道,她雖然時常麵無表情,卻和“性格冷厲”沒有多大關係,她還算好相處,也很有禮貌,甚至很愛開玩笑或者惡作劇。
這一點諾亞深有體會。
但是現在,他幾乎就要相信那些傳言了,這一刻他見到了一個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林,他確實氣質淩厲,幾乎鋒芒畢露,有種漠然地冷落感,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避開。
“抱歉。”楚辭將空杯子遞給了經過大待應生,道,“我想回去了。”
“好。”諾亞點頭,“我們走吧,你剛才喝了酒,我送你。”
楚辭沒有拒絕。
“去穆赫蘭元帥府嗎?”諾亞問。
楚辭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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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沒有休息好。”沈晝說著,去盥洗室洗了把臉。水珠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流淌而下,他發現自己眼下有聚積的青黑,這很正常,他想,缺乏睡眠就會這樣,而他已經超過三十個小時沒有好好休息了。
Neo低頭看著終端信箱裡的短訊,清淡地道:“你睡不著嗎?”
沈晝抹了一下臉,從盥洗室探出頭:“不是,我做了夢,噩夢。”
“哦。”Neo的反應相當冷淡,“那沒事,我幾乎每天都會做噩夢。”
沈晝怔了一下,道:“這是你不願意夜裡入睡的原因?”
Neo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你做了什麼噩夢?”
“我覺得這很正常,”沈晝歎道,“畢竟蕾妮死了,我應該為此負完全的責任。”
“我是在問你,”Neo一字一字道,“你做了什麼噩夢。”
可是沈晝猶豫了。
他搖了搖頭:“你不會願意聽的,其實很沒意思——”
但他從Neo臉上看到了不耐煩,一般來說,Neo顯著的表情很少,她很少會有顯著的情感表達。但是現在,沈晝在她臉上看到了非常鮮明的,不耐煩。同時她的眉毛壓得很低,她還在生氣。
沈晝覺得有些驚訝,他隻好道:“我夢見了,我父親死的時候。”
Neo溫吞地“哦”了一聲:“你為蕾妮的死愧疚,但你卻夢見了你父親的死亡。”
沈晝不由苦笑,他走過去,坐在了Neo的身旁,在心裡喟歎,明明Neo才是那個遊離於塵世之外的人,她幾乎不和人接觸,但她卻總能一針見血,切中他們這些,像沈晝這樣的,社會屬性強烈的普通人。
“我還是覺得,”沈晝用一種商量的語氣道,“我隻是沒有休息好。”
“你在懷疑什麼?”Neo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她抬起來頭,看著他,碧綠的眼睛非常安靜,在她眼裡時間都仿佛靜止了。
良久,沈晝低低道:“我不知道。”
Neo沒有接話,一直等到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想,應該是‘意義’?不,這不準確,可能是一種驅使我去做一些事情的動力——”
“信念。”Neo道。
“好的,姑且就叫它‘信念’,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個很堅定,很自信,很大膽的人,但是蕾妮的死讓我畏怯,讓我懷疑,我這樣做真的對嗎?如果我不去調查這件案子,她是不是就不會死——”
“她會。”Neo說道,“西澤爾說過,她從一開始就是局內人,就算你不去調查,哪怕你不認識她,她也會成為犧牲品。”
這是沈晝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西澤爾的名字,但他知道她這句話的由來,那天早晨他和西澤爾通訊的時候並沒有開免打擾模式,他們關於這件事的討論被Neo聽見了。
而同樣的,他剛才和楚辭通訊的時候也沒有免打擾,或許剛才楚辭還給Neo發了短訊。
“蕾妮相信你們,”Neo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她相信你和林,所以她死前最後一句話才會是那句隻有你們才會知道的‘丹尼爾斯學院’,而不是彆的。她知道你們一定會找到凶手。”
沈晝的眼中的朦朧褪掉了一些,變得有些空白。微淡的燈光投射進他褐色的眼瞳中,縮成一個小小的光點。
Neo聳著肩膀:“看起來,我並沒有說服你。”
沈晝有些自嘲地笑了一聲:“那依你看,我應該怎麼辦?去看心理醫生嗎?”
Neo道:“回家。”
沈晝偏過頭:“啊?”
“我們回家,”Neo看著他,嘀咕,“我想南枝和小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