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西澤爾隻是想給楚辭過個生日。
但老林實在太不靠譜, 他根本不知道楚辭的生日應該怎麼計算,而這些年裡楚辭似乎也根本沒有過過生日,於是確定他的生日在哪天, 成為了一個初始難題。
“你就隨便找一天,”老林建議道,“他小時候,我們在錫林的時候, 每年過生日都是蒙著眼睛飛飛鏢, 紮中哪天就是哪天。”
西澤爾:“……”
他總不能去對楚辭說,我想給你過個生日, 但我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哪天,要不你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跳一天吧。
這太離譜了。
他果斷地斷掉了和老林的通訊。但他沒想到的是, 老林因為和楚辭分彆時間太久,現在正處於一個恨不得上天給兒子摘星星的老父親彌補缺憾的階段,和楚辭簡直無話不說, 西澤爾這邊剛通訊完,楚辭就已經知道了。
當天晚上楚辭做完實驗回家, 西澤爾還在想著怎麼才能不顯山露水的旁敲側擊,基因裡根本就沒有浪漫這一說法的楚某人已然直截了當地開口:“我不過生日的,或者什麼時候過都行,你挑一天放假的時候……唔,不過最近兩個星期都不行,實驗到關鍵階段了, 說不定過幾天我就得住在實驗室去。”
西澤爾無話可說。
實驗室正在測試的, 是落雨負責的主項目,和機甲能源導管有關,楚辭說過一次, 但西澤爾雖然也是個機師,對機甲結構有一定了解——也僅限於“一定了解”,簡而言之,他聽不懂楚辭口中那些精密結構和專業術語。於是楚辭也就不說了,隻是實驗到了關鍵階段,他們實驗室的人又少,就忙得披星戴月,暈頭轉向。楚辭每天回家的時間都在晚上二十二點之後,西澤爾還想說點什麼,但看他打著嗬欠走進了盥洗室,也就閉嘴了。
可是過了一會,楚辭忽然從盥洗室冒出來頭,頭發上還滴著水,若有所思地問:“你是不是嫌我這段時間太忙,沒有和你約會?”
他一臉“我悟了”的表情,西澤爾哭笑不得,連忙道:“沒有,我隻是覺得你好像從前都沒有過過生日,就想給你過一次。”
“你這樣一說我怪不好意思,”楚辭那個毛巾胡亂擦了擦自己的頭發,“我也沒有給你送過生日禮物。”
“可是你送給過我彆的禮物。”
楚辭一想,又悟了。他對“禮物”沒什麼具體概念,而之前送給西澤爾的大多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似乎從來沒有給西澤爾送過什麼正經禮物。
“十二月十二。”他對西澤爾說,“冬至,這是我上輩子的生日。”
西澤爾在星網上檢索了很久才在首都星圖書館的一本曆史書裡找到“冬至”是地月紀時期的古地球人所采用的一種農業曆法時令之一,但他還是不能理解楚辭所說的“上輩子”是什麼意思。
現在已經是十一月底,距離十二月十二日沒幾天了。
這麼想著,他打開了自己的終端備忘錄,裡麵有一個文件,記錄了所有他答應楚辭,或者楚辭提起過,或者他能想到的要去做的事。他將備忘錄翻了一遍,最終,目光定格在了其中某一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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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弗洛拉抱著一大堆樣板去了儲藏室,等她回來的時候,見楚辭還坐在那,眼睛一動不動地看向某個地方,但是目光空洞,毫無聚焦,俗稱發呆。
弗洛拉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想什麼呢?”
楚辭這才回神,若有所思地問:“你朋友過生日,你都送什麼禮物?”
弗洛拉問:“男生還是女生?”
楚辭道:“男的。”
“多大年紀?”
楚辭:“三十多吧。”
弗洛拉立刻偏頭去看他,笑眯眯道:“要給小穆赫蘭元帥送生日禮物啊?”
楚辭:“……”
他納悶道:“這麼容易猜?”
“當然。”弗洛拉搖頭晃腦地活動著自己僵硬的脖頸,道,“但是你的這個問題,我沒法給你彆的建議,我隻能建議你自己多想想。”
楚辭歎氣:“問你真是白問啊,也對,你又沒有男朋友。”
弗洛拉:“……你不炫耀自己男朋友真的不會死。”
楚辭覺得任由自己再這麼想下去,十二月十二號馬上就要到了,他還是想不出到底要給西澤爾送什麼禮物。晚上,實驗室終於取得了階段性的進展,他和弗洛拉得以稍作喘息,他應陳柚的邀約去學園島外麵吃飯,去了後才發現艾薇拉也來了,楚辭道:“學姐,你最近不忙?”
艾薇拉笑道:“確實不算忙,而且已經遞交了辭呈,就算忙,也沒我什麼事了。”
“誒?”楚辭好奇,“怎麼忽然辭職了?”
“我準備去首都星進修,”艾薇拉聳了聳肩,“已經拿到了瓦藍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楚辭點頭:“祝賀。”
陳柚點完菜,瞥了楚辭一眼,道:“一看你就沒有領略到這件事的真諦,學姐之所以申請瓦藍得大學,當然是因為諾亞學長啦。”
艾薇拉笑了笑,道:“確實有一部分原因在他,但更多是因為我瓦藍得大學是我的最優選擇。”
“這就叫兩全其美。”陳柚豎起大拇指。
“學長最近在還在首都星?”
“對,”艾薇拉點頭,“不過他過幾天就要回來了,因為我們馬上就要舉行婚禮了。”
陳柚剛喝進口中的飲料差點噴出去,她一邊咳嗽一邊瞪大了眼睛:“真的?上次楚辭和奧蘭多回來告訴我你們要結婚了,我還以為隻是開玩笑!”
“當然不是開玩笑。”艾薇拉道,“到時候給你們發請柬,可都要來哦。”
她說著,向陳柚展示了手上的戒指。
楚辭斜過目光去看了一眼,那是一枚戒圈很細,顯得玲瓏精致的女士戒指,戒托上卡著一塊楚辭叫不上名字的寶石。
“好漂亮!”陳柚誇讚。
“是吧。”艾薇拉感歎,“克裡斯這家夥雖然有時候扭扭捏捏的,但是審美還可以。”
楚辭眨了眨眼睛,心裡忽然一動。
到了十二月份,機甲能源導管的實驗收了尾,落雨和達蒙都去出差參加實驗成果展示會議,留下楚辭和弗洛拉在實驗室裡,弗洛拉出去旅遊了兩天,回來後幫楚辭跑了三天的實驗數據,楚辭隻需要早上去實驗室就行,時間一下子充裕了起來。
周五那天,他早上去實驗室轉了一圈就回家了,無所事事地打了會遊戲,然後接到了西澤爾的通訊。
“今天能不能早點回家?”西澤爾問。
楚辭慢吞吞道:“可是我已經在家裡了啊。”
西澤爾沉默了幾秒鐘,道:“我在樓下。”
“啊?”
楚辭飛奔到門口,還沒有換好鞋,大門已經開了,西澤爾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個航空箱。
“你怎麼忽然回來了?”楚辭驚訝道,“不上班了?元帥就可以隨時翹班是吧——這什麼東西,怎麼好像還會動?”
他的注意力立刻西澤爾手中的箱子吸引,西澤爾打開航空箱的蓋子,角落裡蜷縮著一個白色的小毛球。
楚辭睜大了眼睛:“小貓咪?”
西澤爾伸手進箱子裡將毛球撈了出來,小家夥隻有半個手臂那麼大,通身雪白的毛,粉紅色的小耳朵抖了抖,發出一聲又嗲又尖細的叫聲。
“這哪來的?”楚辭從他手裡將小貓接了過來,小貓還不習慣陌生的環境和人,立刻就蜷成了一團,將頭埋進了楚辭的懷裡。
“找朋友要到的,”西澤爾道,“從首都星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