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景能約到施今倪聽起來簡直像天方夜譚,考試鈴聲一打就跑回家衝涼、噴發膠搞得一身清清爽爽。
他站在海岸城廣場那又反複確認了一遍對方會來才安心,人站在廣場中心的噴泉前,焦灼地等待著。
施今倪是搭公交過來的,從站台到目的地還走了幾百米。
她甚至沒回去換一套衣服,也沒刻意打扮。隻背著個薄而輕的書包,從學校出來就過來了。
深州絕大部分的高中校服並不是影視劇或國際貴高裡普遍的短裙製服,他們身上的夏季校服都是黑白或者藍白色的T恤長褲,很中式風。
隻要碼數正確就不算鬆垮,也並不完全修身,但穿著很舒適。
施今倪就是在這種樸素衣料下都難掩美感的女孩,取掉皮筋的柔順長發零落披肩,高挑出眾的身段,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都白透。
少女下頷尖細精巧,鼻梁挺,唇瓣薄,如蛇蠍鋒利的清冷感在下一刻特意揚起的笑臉中消彌。
“來了!”康景殷勤地把手上那杯奶茶遞過去,微微俯身,“鹹檸走冰。”
施今倪沒推拒地接過來,道聲謝。
遠處海麵上最後一抹夕陽光徹底沒落進天際線裡,九月中旬的深州還是熱,偶爾經過餐飲店外邊,空調外機的熱氣往腳踝那撲過來。
康景其實不是第一次約女孩出去玩,但他玩得花。平時和自己臭味相投的要麼直接在喝酒時認識,要麼聊兩次就能帶去兄弟局裡裝麵子。
但施今倪給所有人的印象都太高不可攀,冷靜又清高的女神樣,普通男生在她這種段位麵前告個白都容易局促不安。
他還真不敢一開始就把人約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隻能像個楞頭青似的帶人壓馬路。
隨便找了個話題:“你剛才在學校和司爺待一塊呢?”
和柴近芝會因為喜歡的人忌憚太漂亮的女孩一樣,康景也想旁敲側擊地問問施今倪對漆司異的看法。
施今倪捧著那杯檸檬茶,如實點頭:“嗯,考場上借了他筆。”
康景“害”了聲:“我這兩天每回1來找他的時候,還以為你倆壓根不說話呢。”
“他是不怎麼和我說話的。”
“他對誰都這樣,也不是故意針對你。”
施今倪低頭抿了口冷飲,眼神淡淡地接話:“那你和他是認識很久了嗎?”
“沒有,他之前貌似都在國外讀,是高一下學期才轉到我們朗禦這邊的,反正一轉過來就在這一塊蠻有名氣。對了,你知道他小名叫什麼嗎?阿ying,哈哈哈哈!”
或許是覺得打開了話匣子,康景眼睛發亮,放鬆下來,把兄弟的個人隱私情報都給賣得差不多了。
施今倪詫異抬頭:“阿瑩?太女孩子氣了吧。”
康景知道她猜錯了,擺手:“不是,是輸贏的‘贏’。鄺盛和他是小時候就認識,說他從小就遙遙領先很多人,而且他和他家老爺子下棋都從來沒輸過,所以叫阿贏。”
其實豈止從小就遙遙領先,如今也是在各方麵都拔得頭籌。
“阿贏,所以能在這麼多女孩子的心裡做勝者。”她不掩飾語氣裡的揶揄,注意到身邊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並沒轉頭。隻是如常道,“你的那位柴近芝也很喜歡他吧?”
柴近芝和康景的八卦在她剛進班裡第一天就了解了個大概:一個他喜歡她,她卻喜歡“他”的狗血三角戀故事。
一位大小姐,一位校霸混子,一位貴公子,都是年級裡備受矚目的人。
雖然沒明說過,但大家心裡對他們這點關係都有數。
但康景這會兒泡著眼前的妞,可不認這些:“什麼‘我的那位’?你說柴近芝啊,我就是把她當妹妹……至於她對漆司異的心思就不關我的事了。”
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後,不忘語重心長地又多說幾句:
“她就是一根筋,司爺哪會鐘意她?他多的是美女跟在身後跑。近芝還天天把殳絮當假想敵,想想也知道她都追不上漆司異,殳絮那假小子就更沒戲了!況且又不是誰都和她似的,隻把漆司異當個寶。”
他這一大段話裡就很有心機了。
把自己撇開,又要踩一腳柴近芝是個圍著漆司異轉的癡女。還話裡行間暗示漆司異是個招蜂引蝶的主兒,身邊環繞的女孩子太多。
施今倪似乎是在他這裡聽到了什麼好玩的,停住步,偏頭問:“你隻把她當妹妹?”
“是啊。”康景見她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被她眼睛盯著,有點緊張地又保證了一遍,“我真對她沒意思。是那群人嘴巴多,亂傳的。”
“哦。”
她笑笑,嘴巴裡那根圓圓的吸管被咬扁,這是施今倪喝東西的習慣之一。不知道是沒在意,還是懶得去琢磨側臉那道緊追不舍的目光。
廣場上風大,兩人並排走著。康景聞到了她身上清香的甜膩味道,情不自禁地開口:“你身上好香。”
“……”
這話聽著有點耳熟,施今倪不解地睨他。
意識到這話太冒昧衝動,康景連忙解釋說不是輕佻調戲的意思,是她身上真有股香味。
“花香嗎?”
她自己在花店兼職久了,已經習慣了身上和店裡的花味。
被她這麼一說,康景就反應過來了:“就是花香。噢,司爺應該挨不了你這麼近,他花粉過敏。”
施今倪臉頰迎著風,聞言捏著吸管的手一頓。原來是花粉過敏,難怪總是會咳嗽、會皺眉、會說她身上太香。
康景發現她又沒出聲了。
她在發呆時目光會落在他身上,卻又不是在看他。
倆人慢慢走到小公園,康景幫她拎著書包。長椅那有個移動甜品車,人還沒過去,路邊上有個跪爬著的殘疾老人牽動施今倪的褲腳伸手,是討要錢的意思。
康景嫌臟地幫她往後拉開,想離老人遠點:“城管不在啊,這些流浪漢怎麼還能在這裡活動。”
他正四處張望著能不能找到附近的保安,施今倪已經從零錢袋裡揪出幾個硬幣投入老人的碗裡。
當啷兩聲,康景回過頭,見老人千恩萬謝地鞠躬點頭,隻好帶著她往前走幾步:
“你不該給的。現在的流浪漢不比以前了,有些乞丐就是有手有腳還跑這種人流多的地方裝可憐。”
“可是不給的話,他會纏著跟過來的。”施今倪沒什麼所謂,語調慢,“我膽子不大,還是不要起這種衝突比較好。”
施今倪晚點還要回花店工作。
有時間限製的緣故,他們沒在外麵待多久,後來隻在甜品店坐了片刻。
康景打了輛車把她送回去時,她在一家超市下了車。
進去挑挑揀揀了一些日常用品和瓶瓶罐罐的梅子零食,臨了,不忘多買了兩條防花粉的圍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