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池的水槽前, 水聲嘩啦啦直響。
施今倪的手腕被緊扣得動彈不得,隻能被身邊人握住放在冷水下麵衝。
她燙到的是右手,而漆司異正好站在她左邊。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他沒換到順手的另一側, 這種圈著她衝涼水的姿勢像是把人攏進了懷裡。
很好聞的柏木香籠下來,後腦勺輕輕挨著他寬闊的胸口,她抬眼的餘光處是少年鋒利嶙峋的喉骨。
但施今倪還板著臉,突然開口:“我沒勾引你抓我哦。”
他神情懶懶, 散漫出聲:“彆裝。”
以她以往的臉皮,確實不至於一句話就生氣。施今倪剛才的虛張聲勢被識破,也不收斂, 又慢聲慢氣地說:“痛, 好痛啊。”
衣料被她柔軟頭發摩挲著,近在咫尺的聲音太過突出, 偏偏她還故意喊得這麼曖昧。
漆司異垂眼看向她的手背,衝了一分鐘後已經看不出大礙。而她喊痛也不知道是指燙到的地方, 還是指被他攥太緊的腕骨。
他手上力道無意識地放鬆了點, 聲線或許因為感冒了更低啞:“痛就少說話。”
“可是我又不是嘴巴痛。”施今倪側過臉看他。
大概是生病的緣故,他一向戾氣狹長的眉眼間此刻攻擊性少了許多,懨懨的, 眼尾疏怠,鬆垮的校服外套裡露出一件白T圓領。
今天應該是沒抽煙的, 身上味道清冷而凜冽。
她不自然地吞咽了下喉嚨, 清咳了聲:“漆司異, 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挺……”想了想措辭,“讓人垂涎的。”
“……”漆司異喉結滾了下,聞到她的發香, 眸光有點沉,“閉嘴。”
他呼吸就在自己頸側,仿佛在溫熱地侵襲肌膚下的血管。
施今倪真沒法閉嘴,把他話向來都當耳旁風,僵著脖子:“衝得夠久了吧……對了,你看上去感冒挺嚴重的,今晚放學了我可以自己走。”
從那次跟著他去過網吧過後,漆司異應該是認為康景那起事的後患確實還沒完。晚上放學後,他竟然真的開始把施今倪送上公交車後才走。
雖然不交談,也離得並不近。
可身後的影子像是她的一份安全保障。
漆司異沒說話,他一直是話少又懶怠,漆黑幽深的視線落在兩人握著的手上。
伴隨著一道下課鈴的打響,走廊外邊有喧嘩聲湧進來,這層樓裡其他班上來接熱水的腳步聲也隨之漸近。
水槽這正背對著門口,但他們這樣擁在一塊的背影被看見也夠令人浮想聯翩。
而漆司異依舊抓著她的手,明明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卻也紋風不動,似乎不在乎有沒有人會在這時候進來。
施今倪在走廊上的幾道女聲逼近時輕撞了他一下,往旁邊挪開幾步。收回了手,指指桌邊:“你藥該涼了。”
漆司異定定地看著她,寬大的手掌心還保持著虛握著的狀態,是被她用力甩開後才往下垂在了身側。
施今倪心虛地抿抿唇:“藥苦的話記得吃糖,我先走啦。”
她不是來打水的,兩手空空地匆忙跑出去時差點撞到進來的人。
門口幾個女生還有點吃驚地看著她略顯慌亂的背影。
下一秒回頭又瞧見窗邊的漆司異站在那悠哉自在地喝藥,一米八七的海拔,淩厲帥氣,襯得這水房更小了。
彼此眼裡望過去,都多了幾分預料不到的驚喜。
都知道朗禦的漆司異雖然深受愛慕,但他平時在她們麵前都是一副痞貴孤高的高智生模樣,太疏離冷情,也不跟哪個女孩走得特彆近。
很少有人敢直接和他對上視線。
懷春的暗戀少女大都是餘光裡偷偷瞥上一眼就心滿意足,或是趁著人多時才敢明目張膽地注視他。
水房裡人雖然多了起來。
但沒誰出聲講話,有種詭異的安靜。
接水倒水,洗杯子和糖紙撕開、咬碎糖果的聲音混在一起,男生發出的每個響聲都敲在這幾個人的心尖上。
他節奏永遠是不疾不徐的,不被任何事情和人影響,從容又鬆弛。
一直等到那道修長利落的身影離開,幾個女生才舒出口氣,開始交流:“我沒看錯吧?他剛剛居然在那吃糖。”
“媽的,拽哥還會怕藥苦,這種反差好可愛啊!”
“好像是青提味的,我算是知道他喜歡的東西之一是什麼了。”另外一個同伴樂了,揶揄道,“你剛剛也太明顯了,洗個杯子在他旁邊磨蹭這麼久?”
“哈哈哈哈討厭,你懂啥!漆司異這張臉,多看一眼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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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那天的大早上能看出是個晴朗的天氣。
施今倪來學校的路上會經過一片海岸線,遠處海麵上連霧氣都很少。
朗禦不缺錢,每次開展大型活動時總是能看出和其他學校的區彆。禮炮和白日煙火放個不停,響聲熱鬨非凡,幾十台無人機在大操場上空盤旋。
運動會算是半個學校開放日,附近閒著的家長都能進來參觀。
論開幕式的花招還得是高一新生們更會玩,其他年級都在傳統地走方陣,他們則有地穿戴玩偶頭套、換上古裝或旗袍,甚至跳著雙人舞進場。
高二(13)班還算潮流,女孩可以任意選穿裙子或休閒短褲,男生則是很有少年感的白T運動裝,挑的班服都夠時髦好看。
畢竟班長是柴近芝,體委又是殳絮。
兩個人儘管平時互相看不慣,但家境都好,審美也在線。
操場跑道外的看台那已經有班級先落座,一夥年級裡混裡混氣的男生看到幾個校內公認漂亮的女孩們,眼睛都直了。
“高一的還是不會打扮,太嫩了。還得是我們高二的美女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