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裡已經空得差不多, 施今倪說完就往樓下走了 。但從下樓梯就沒見到等她的那人去了哪兒,明明說好給她二十秒。
可能是真提前回去了。
踩到最後一節階梯下來時,施今倪低著腦袋漫無目的地想:她手上還抱著他的外套呢。
拐角處, 後衣領被拎了一把。
她沒察覺,由於慣性往後倒退了幾步。一隻勁瘦的手臂順勢扶住她細腰,等她站穩後才收回手。
漆司異在聽電話,有些混不在意又不太有耐心地“嘖”了聲。他低眼瞥了她身後一眼,像是在確認還有沒有跟著不該在的人。
施今倪看出來了, 拉拉他手腕讓他看自己,嘴巴開闔著沒出聲:隻——有——我。
“……沒事彆找,不回。”他對著那邊回答,話語態度都漠然, 卻也把懶散的目光低下來放在她身上。
下一刻掛了電話,拽著她書包帶子就往前走。
剛才那通電話大概是影響到了他的心情,施今倪被這麼粗魯對待也沒脾氣, 自己加快步伐跟上他那兩條長腿。
但再怎麼小跑著, 也還是有些劇烈運動後的吃力:“漆、漆司異,喝不喝東西?”
漆司異總算回過頭看著她小口喘氣, 鬆開手, 放慢了腳步。
以往他要麼走在施今倪前麵,要麼走在她身後。把人送上公交車就離開, 從來沒說過話。
這是第一次他停下來,和她並肩。
離公交站還有幾十米的一家奶茶店前, 施今倪拿著兩杯果飲往回走時在一家粿粉店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是張雁在吃晚飯,她手邊上有個做過ct檢查才會有的袋子,上麵寫著深州市醫院。
而她身邊坐著一位躬著腰的憔悴大嬸,大概是她的親人。
兩人短促地對視一眼, 她同樣看見了施今倪身後不遠處站著的漆司異。並沒打招呼,彼此側過頭就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烏龍茶,少糖的。”
施今倪把其中一杯遞過去。
她不太了解男生的口味,但她發現漆司異這些方麵似乎都不怎麼挑剔,沒有那些所謂的少爺公子病。
在鄺盛的朋友圈裡能偶爾看見他的動態。
既能和鄺盛那些人賽車、在海上開遊艇。也會和郝運他們一樣在魚龍混雜的網吧裡廝混,會在路邊攤上和那群家境普通的男生一起吃燒烤喝啤酒…
一麵是頹懶的隨心所欲,一麵是淡薄的冷眼旁觀。
偏偏也是塊越接觸,就越容易讓人著迷的沼澤。
而且,他也並不是完全的不近人情。
兩個人並排走著,施今倪有些心不在焉地握住那杯冷飲,站在了站台前突然想起什麼,把手上的外套給他:“這個,謝謝了。”
64路車即將開過來,她低著腦袋在找公交卡。
漆司異看著她勾下的後頸,少女裸露出的肌膚白膩乾淨,背對著他,毫不設防的背影。
他突然用手上的飲品冰了下她。
施今倪預料不到地被凍哆嗦了下,轉過頭來有些不解地抬了抬眉,看著他:“怎麼了?”
她好像真是不會發脾氣的,很多時候都極少有情緒。不知道是隻在自己麵前這樣,還是對所有人都一樣。
漆司異剛才那股頑劣的興致慢慢消下去,從兜裡掏出塊金牌往她腦袋上套,眼皮懶洋洋地耷著:“走了。”
車恰好停在施今倪麵前,她看了眼少年轉身離開的背影,刷卡上車。坐下來時才摸到胸口這塊金牌,是她三千米的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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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開兩天就結束。
閉幕式是圓滿完成了,可大家野了的心都還沒收回來。
周四的教學樓鬨哄哄成一團,早自習過後的教室裡彌漫著包子、粉條的早餐味道。
女生們有的在互相交換最近看的小說,或者拉幫結派地去小賣部和廁所。
鄺盛那一夥人在後門逗著一位個子矮的男生去摸門最頂上的橫梁,鬨完後又開了包花生米在拋物投籃般吃著。
“真幼稚。”殳絮看了眼後邊那群宛如花果山猴子的男生們,臉上不掩嫌棄。又坐到施今倪桌前那個位置跟她聊天,“你知道嗎?今早我聽說柴近芝去跟小喬請辭了。”
施今倪在練英文字體,也沒特意放下筆,隨口道:“請辭什麼?”
“還能是什麼?她千辛萬苦拉票得到的班長位置唄!好像是有人在小喬的意見信箱裡投稿說她玩忽職守吧,她不是總在管紀律的時候縱容和自己玩得好的嘛?”
殳絮幸災樂禍地又說:“反正這段日子亂七八糟的事情加起來,她確實沒乾成什麼正事兒,自己心虛了吧。就跑小喬辦公室裡哭哭啼啼了一通,說勝任不了。”
與其被推下台,不如自己主動把這個位置讓出來。這確實是柴近芝這種麵子大過天的人能做得出來的事。
“她不當班長了,那你可以當吧。”
殳絮搖頭:“我都撿了個體委乾部了。你猜怎麼著?她可能也怕是我撿漏吧,好像跟小喬推薦了你。”
施今倪聽到這,忍不住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