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的喧雜從漆司異嘴裡的那三個字撂出來後就開始炸了。人傳人, 後排看不清他口型的都一個個在問他剛才說的什麼。
但球賽並不是靜止的,觀眾席上的眾人在驚愕過後又關注到深中球隊那邊趁著這個混亂的檔口連進了三個球。
率先坐不住的是殳絮。
她看見對麵比分牌的分數在往上趕,本來還挺平靜的腦瓜子此刻嗡嗡作響, 逮著施今倪旁邊的男生就大聲開罵:“你他媽幾個狗膽幾條命啊?漆司異的妞也敢泡!滾!給我滾啊!!”
罵完男生, 把這一臉懵逼的人趕到了後排。
旁邊的人都在憋著笑,都在看熱鬨。
殳絮氣還沒消, 又對著施今倪再次開炮:“你也是!能不能管管你老公?彆亂發瘋!這時候吃個屁醋啊!打球的時候一直看你就算了, 都隔這麼遠了還能聞到酸味!”
周邊一圈人都沉默,默不作聲地聽她嘴裡吐露出的有效信息。
最後,她站在看台的椅子上對著球場上的人喊,顯然是被逼急了一個也沒想放過的意思:“還有你,漆司異!媽的你給老娘好好打行不行?我替你守著她行了吧!!”
喊到最後一句,嗓子都快破音了。
殳絮咳得不行,順手就把剛才那男生留下來的那瓶水給喝了一大半。
站在球場邊緣的漆司異收回視線, 也漸漸收斂住那股無名的火氣。
他額發被風吹得有些亂, 鬢間門淋漓的汗往脖頸流。抬腕,手掌狠狠地蹭了把淩厲眉弓那的汗,瞥一眼籃筐那正好掉下的二分球。
三秒後, 又望了眼施今倪那個位置,這才轉過身進了隊伍裡繼續打球。
看台那,殳絮掐著施今倪胳膊威脅。見他終於肯好好打了, 咬牙切齒地算賬:
“你倆脖子上一人一個草莓印, 多配的一對!剛剛那男的是不是眼瞎了?剛還賴在這不動, 結果被漆司異指了這麼一下,臉都嚇白了,就一慫包!”
“我這個……”施今倪聽到她前麵半句,摸著頸側下意識反駁, 實話實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殳絮不信,冷笑:“哦,他那個也不是唄,是他指甲劃的是吧?”
“……”
漆司異脖子上那個草莓印,一看就是女孩嘬的。
施今倪理虧,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看著球場上打得正激烈,突然又說了句:“殳絮,他剛剛不是亂發瘋。”
殳絮假笑著轉頭,一臉“行,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三好女友’要替他怎麼找補”的表情。
施今倪抬起泛紅的右手,拿著紙巾擦掉被水汽弄濕的地方,說:“是因為那個男生冰到我了。”
“……”殳絮愣住幾秒,那瓶冰水放在冒汗的額頭上滾了圈,繃不住齜牙咧嘴地“哇”了一聲,“我真是個你們美好愛情外的旁觀小醜!”
一場不到一分鐘的插曲鬨劇被接下來的比賽翻篇略過,場上白熱化的階段來了,裁判吹哨表示還有最後五分鐘。
漆司異的注意力一回到球場上,又成了那個所向披靡的輕傲少年。被自己掉點落下的比分漸漸逆轉回去,又回到了最初的大差距。
對麵剛才投機取巧打起來的優勢沒了。
不僅要應對場下的倒油噓聲,還要應付場上不斷被扣球、回防、灌籃,深中的大前鋒也一直被針對地打壓。
朗禦這邊在上半場本來就有鄺盛頂著,下半場又是他們幾個平時常打球的齊齊上陣,贏得毫無懸念。
漆司異手裡最後的一個三分球遠投,壓著哨聲響起,穩穩地落入籃筐。
場下歡呼雀躍,在狂喊“朗禦牛逼”“漆司異牛逼”這幾句聲援。有人甚至誇張地用起了大喇叭,場下拍照聲一聲比一聲響。
而他本人甩了甩運動過後線條突戾的手臂,視線望向比分牌上的分數差。
然後注視著施今倪這個方向,冷了大半場的臉終於笑了下。勾著唇,朝她比著“20”這個數字。
20是控分之後的分數差,他整個人站在那完全一股遮不住的狂。
“靠啊啊啊啊啊啊!我簡直要被他帥麻了!這他媽科學嗎?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還被帥成這樣!!”
“這真的是我印象裡的漆司異嗎?他朝這個方向這樣是求他老婆誇誇的意思?怪我聽多了傳言,一點也不了解他!”
“我這破手機這麼拍他都帥得一逼!這張臉是真立體啊,朗禦有漆司異了不起!”
“所以拽哥背後不一定是甜妹,你們快看他那女朋友,完全是長了張冷豔禦姐臉!!”
……
一群吵吵嚷嚷的哄鬨聲裡,觀眾席裡下去球場上送水、合照的人不少。教練老師們在宣布獲獎的學校,男子女子都是朗禦冠軍。
兩邊友誼賽結束,都在吆喝拍集體大合照。
漆司異不在,他向著施今倪比完這個手勢就回了更衣室裡。幾分鐘後,給她發了一條消息:【下周六留給我。】
下周六,是4月20號。
施今倪看著他的信息久久未動,指尖停留在那幾個字上。
從沒穿過的4號球衣,球賽上的20分差距。
有些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仍舊覺得不太真實。荒誕不經的過程,意料之外的結果。
她好像真的成功把漆司異拉進了那個名為“喜歡”的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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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立夏了,深州這座沿海南方城市的氣溫一天比一天高。洋洋灑灑地下過一場陣雨後,路邊豔糜的三角梅開得正盛大,不少路人經過火紅色一片都在拍照。
但亞熱帶季風氣候導致這座城市的回南天現象也嚴重。
施今倪租的房子在開發過度的老街區,是間門帶廚衛的小單間門。這裡離海邊很遠,甚至因為房間門朝向不對,在這種天氣也很難曬到太陽。
一返潮,牆葛上是斑駁青苔,一股腥濕的黴味。
好在她早就習慣了這種氣味。陳舊、共享、擁擠不堪的地方,是她一貫以來的生活環境。
周六一大早,施今倪醒得太倉促。
睡前打了不知道多久的電話因手機沒電被掛斷,她昨晚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睡的,隻知道漆司異跟她約的時間門是在下午。
手機充上電再開機,顯示時間門才早上8點半。
或許是潛意識裡覺得這是一次特殊的約會,她心裡擱著這事兒才醒得這麼早。朦朧著睡眼,看了眼昨晚沒有回的那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