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那年宋家窯廠慶祝燒出五彩瓷大宴賓客的時候,宋積雲就穿了套這樣的衣飾。
她那個時候隻覺宋積雲沒有一點女子的含蘊和優雅,太過張揚高調,如今站在鏡子麵前,看著鏡中眼角眉梢都因為高興而顯得神采飛揚的麵孔,她突然理解宋積雲那躊躇滿誌的心情。
這個窯廠以後就是她的了,她如同鳳凰涅槃,從此以後就能和前世的宋積雲一樣,賺大錢,掌握自己的命運,讓所有的人都對她惟命是從了。
她扶了扶發間的金步搖,對扶著她的丁香道:“走吧!吉時快到了。”
丁香滿臉興奮地扶著她,從休息的廂房走了出來。
人群中,宋桃一眼就看見了宋積雲。
她穿了件水藍色的杭綢褙子,烏黑的青絲間珍珠發簪,在敞廳明亮的光線間幽然生輝。
宋桃抿了抿嘴角。
宋積雲好像感應到了她的出現似的,不偏不移地轉過頭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撞到了一起。
猝不及防,宋桃眼神無措。
宋積雲則大方地朝她點了下頭。
宋桃暗暗皺眉。
不知道宋積雲是什麼意思。
旁邊有司儀高聲道:“宋小姐到!”
敞廳一靜,眾人都奇怪地望著宋積雲,待聽到動靜,又齊齊困惑地望向了宋桃。
宋桃咬了咬唇,悲傷中帶著幾分忐忑地道:“多謝諸位來參加我們家窯廠的開張儀式。家父臨時身體不適,沒辦法出席,特意讓我代替他揭牌。”
眾人這才明白,都七嘴八舌地問起宋大良的身體來。
宋桃強笑道:“大夫說要靜養,可開張之事已算好了吉時吉日,家父放心不下他的一番心血,我們做子女的也隻能硬著頭皮聽命行事了。”
很多人認為這樣子不妥,甚至道:“應該讓天寶來揭牌的。”
宋桃眼瞼微垂,等再睜開時,已是眸光明亮,笑容溫煦,道:“天寶至孝,非要在父親身邊侍疾,兩位姐姐出閣,姐夫一時半會趕不過來,隻好讓我代勞。”
說到這裡,她曲膝恭敬地給眾人行了個禮:“還請諸位長輩和世伯、世叔多多包涵。”
眾人一時被這變故驚呆,半晌無語。
就有人道:“已經有個宋小姐了,再多一個也沒關係。反正都是你們宋家的女子。”
眾人聽了,不由看了看宋積雲,又看了看宋桃,都大笑了起來。
宋桃忙接過丫鬟手中的茶壺,給幾位行業中的德高望重之人斟茶。
景德鎮商會會長馬慧端起了茶盅,沉聲道:“今天這事雖然有些兒戲,但縣太爺也說了,巾幗不讓須眉,你又是奉父命行事,純孝性成,我就不追究了。”
然後喝了口茶,代表他同意她代表宋大良揭牌了。
這麼說來,宋桃還是沾了宋積雲的光。
宋桃忙曲膝道謝。
眾人見了七嘴八舌地打趣著宋積雲:“兩位宋小姐可有伴了。”
宋積雲謙遜地抿了嘴笑。
宋桃下頜微揚,斜睨了眼宋積雲。
丁香忙朝旁邊的管事使了個眼神。
管事拍了拍手,劈裡啪啦的炮竹聲中,獅子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