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軍綠色的體操墊發出沉重的悶響, 一個身影躺在上麵大張著嘴像條脫水的魚,成片汗水打濕了衣領,他睜開眼, 被汗漬模糊的視野裡映著一道身影。
自從升入國中後,佐佐木春的訓練方式愈加變態,伏黑惠挨揍挨出了經驗,可一旦避開攻擊對方就會使出新招, 直到他無力反抗後才鬆手。
等回到家, 見他一身狼狽津美紀連忙放下碗去拿藥箱。
竹內春半跪在沙發上幫他脫衣服, 伏黑惠提不起力氣, 順從的把手舉到半空中, 衣服自下而上脫離, 冷空氣迅速黏上胸膛。
突然肩胛處被人用力摁住, 伏黑惠沒忍住悶哼一聲。
“這個位置是不是很疼?”竹內春說, “總往一個方向躲, 戰鬥中被敵人發現後是會沒命的, 躺下吧。”
津美紀抱來藥箱, 動作嫻熟的將瓶瓶罐罐遞給他。
伏黑惠盯著虛空中的某處,試圖用出神的方式熬過這漫長的備藥環節。
“疼就喊出來。”
隨著聲音落下, 濕漉漉的背被毛巾擦乾後,塗滿藥水的手掌貼上來, 由脖頸滑到兩塊肩胛骨,揉開後藥不夠了,津美紀幫忙倒出,冰冷的液體一路流淌,沒一會被接住,隨著節奏朝周邊擴散, 抹到腰間時伏黑惠抖了抖身子。
黑發下一雙耳朵滾燙至極,背上按壓的手勁不斷加重,藥效發揮,無論骨頭還是神經都在一片火海中,每寸肌理在高溫下發燙、發焦,又被聞香趕來的螞蟻啃噬拉扯。
咬緊嘴唇,滿頭大汗下避開了津美紀擦拭的手,他將臉埋進枕裡,藏起了潮熱濕潤的麵龐。
一場理療伏黑惠愣是半聲沒吭,竹內春有些擔心——要是任務沒完成主角提前壞了怎麼辦?
在津美紀去放藥箱的空隙,他問人:“強度能適應嗎?”
伏黑惠悶悶的嗯了聲。
鬆了口氣,竹內春坐在地上從果籃裡掰下兩根香蕉,知道他沒力氣,剝皮後一邊吃自己的一邊給他喂。
“張嘴。”
伏黑惠死死瞪著他,臉上好一陣青白交錯,可人笑著仿佛沒察覺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對,忍了又忍終是張開了嘴。
“你術式練得怎麼樣了?”
沒力氣說話,淩亂黑發下一雙眼睛尤其清冷,漸大的手掌虛虛合攏,極快結印後一隻兔子從如墨的泥潭裡跳了出來。
很普通的兔子,毛茸茸的沒有半點攻擊性。竹內春伸長手抓進懷又聞又蹭。
“觸感好真實啊,是活的嗎?”
伏黑惠看著他,半響道:“是又不是吧。”
“打什麼謎語,說人話。”
他低下頭,下顎抵在手臂上,“對我來說是活的。”
懷裡的兔子狂舞著腿逃脫掉,注意到他失望的臉,沉默間伏黑惠抓住兔子遞過去,“暫時隻能召喚三十隻。”
竹內春心滿意足的揉起雪團子,“厲害啊,不過要敢召出蜘蛛之類的扔到我麵前,我保不定會送你去西天。”
這話換來一聲不爽的輕嗤。
時間匆匆眨眼都要入夏了,要說三人中誰變化最大,那必然是伏黑惠。
升入國中後他如雨中嫩筍迅速抽條,臉張開了,喉結隱隱向外凸,一段時間的訓練讓他不再像初見時那麼瘦弱,平日穿著校服看不出來,但脫下衣服後會看見腹部凝結的兩塊肌肉。
“聽津美紀說你在學校被人表白了?”
“哈?”
竹內春偏頭看他,這個姿勢下他們離得極近。伏黑惠神情錯愣,天光下可以清晰地看見深藍色的瞳仁。
解決完自己的香蕉,他摟著兔子衝他示意了下手裡的半根。
伏黑惠撇開眼:“他們二年級很閒嗎?不上課跑我這打探什麼八卦。”
“還挺酷,怪不得招小姑娘喜歡。”竹內春與有榮焉,暗道不愧是他的主角弟弟。
“……你那是什麼中年大叔的語氣。”
“大叔?”竹內春露出苦瓜臉,半響眉眼舒展道,“也行吧,至少是個帥叔叔。”
“你、算了。”伏黑惠扭過頭,一副懶得和他掰扯的樣子。
“彆扭的青春期臭小鬼,說話說一半小心半夜尿床!”
拳頭梆硬,他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忍耐。
“國中生了嘛,談談戀愛也沒什麼不好,就是注意點分寸……”
忍耐。
“多交交朋友吧惠,彆老呆在家……”
忍——“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你們究竟在聊什麼?!至於我呆在家裡還不是因為你!”
這下竹內春懵了,雙眼瞪大不解道:“因為我?”
伏黑惠不再說話,扭頭去看沙發紋理。
“什麼叫因為我?”
“喂。”
氣氛僵持下就見人悶不吭聲地爬起來,奪過他手上的香蕉,一口吞掉後扔進垃圾桶,抓起衣服頭也不回地朝外走。
等津美紀回來,得知來龍去脈後沒忍住笑了。
“放心吧他沒有生你的氣,佐佐木君有時候很像小孩子呢。”
竹內春剛要否定又聽人說。
“惠他……性格雖然彆扭但很細心,大概是發現你總失眠,我們上學後一個人在家才不參與班級活動早早回來陪你吧。”
是這樣嗎?
竹內春頓時失了言語,
“不能像對一般小孩那樣對惠,適當的將他放在平等位置上吧,佐佐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