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2章 日安(1 / 2)

“你是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如同被點爆了般, 木上桃枝子幾步上前拽緊竹內春的衣服,把人拉離窗台後二話不說—巴掌甩去。

在林阿姨的驚呼中,掌風就像一塊冰錐刺進皮肉,等冷意褪去火辣辣的疼痛堆積在了蒼白的臉上。

桃枝子頭發淩亂, 銀幕裡那雙總是含情脈脈的眼睛被怒火填充, 保養得當的長指甲在兒子柔軟的棉麻睡衣上勒出數道褶皺, 她發泄道:“我這麼辛苦究竟為了什麼!”

“一年就沒個正經休息的日子,人都說好事多磨, 我卻磨了個什麼混賬出來!忙得腳不沾地還要趕回來收拾你的爛攤子, 好啊好啊一—”

她—連說了幾個好,盯著悶不吭聲的兒子內心痛苦至極。

是她欠他的,欠他—個完整的家, 完整的童年,完整的人生—一這全是自己造下的孽!

明明知道不該發火可嘴卻沒法控製地大罵起來:“那麼想死怎麼不死在河裡!—乾二淨的最好誰都找不到!”

見人全程低頭不反抗, 好幾次被推得差點跌倒,林阿姨又急又心疼,“是我看錯了,是我看錯了!”

她衝上去攔下桃枝子,躊躇著要用什麼話協調氣氛,眼睛四處看,發現窗簾後巨大的畫框連忙道:“彆打了!萬—磕著哪兒還怎麼去東京考試呀!”

桃枝子動作—滯,她盯著沉默不語的兒子,手掌還火辣辣的,提醒著方才打得有多重多狠, 瞬時懊惱爬上心頭,想說點什麼,可說什麼都無法填補兩人之間巨大的空隙。

東京啊, 它是多少人的夢。

在吃儘生活帶來的苦痛後,她把天真殺死,成了銀幕上溫柔大氣的不老女神,而這麼多年的忍辱負重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為什麼親生骨肉卻不懂得體諒她呢。

見人冷靜下來,林阿姨連忙道:“不是您說想在東京常住嗎,這孩子就是嘴硬。”

她拍起女人起伏不停的背,“買了好多參考書,做夢都在說要考上東京給您一個驚喜。”

一陣寒風從大敞的窗戶卷入,寸寸冰刃劃疼了她肌膚,木上桃枝子張了張嘴,嗓音艱澀,好半天才問:“是這樣嗎?”

天色灰暗,她這才發現兒子的房間被大片丙烯塗抹,紅色居多,漫天紅豔下仿佛一團明火把她照得透明!

再去看她的孩子,不知不覺竟已經與她齊肩了。他立在暗處,身骨實在清瘦,她打得那麼重卻從頭到尾沒有吭一聲疼。

冬日的大風實在刺骨,呼嘯間吹起的卻不是畫布,而是岌岌可危,無法避雨的屋棚。

是這樣嗎?

這對母子互相憎恨著對方,此時此刻竹內春就是一把審判的刀,是要繼續給桃枝子不痛快還是放過彼此全憑他的決定。

他埋著頭,久久盯著地板的裂縫,最後的最後抬起發紅發腫的臉,對著滿臉是淚的女人應了聲。

那一聲便將女人積壓在心頭數十年的不快消除乾淨。

這之後木上桃枝子總會找兒子說話,對話生硬但勝在難得的和平共處。

林阿姨的愧疚變成了得意,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夜總仗著年紀大在桃枝子麵前念叨。

“親生骨肉哪有隔夜仇的,春這孩子就是不愛說話,你脾氣—點就爆,往後可得改改,越大的孩子越不能打,免得逆反心……”

“您都說我一天一夜了!”

在對方饒命的呼聲下,林阿姨嗔怪地瞪了瞪,扭過頭卻是滿臉帶笑地拿起空掉的果盤進了廚房。

分彆那天母子兩心平氣和地坐在沙發上。

木上桃枝子叮囑道:“畫累了就多出去走走,吹吹風,彆總呆在屋裡。”

她從包裡摸出一個嶄新的手機放到茶幾上,隻差把“有事沒事給媽媽多發發消息”掛腦門上了。

竹內春便順了她的心意,接住手機應了聲。

木上桃枝子頗為受用,看著他溫和道:“什麼時候上東京考試?”

“還有十來天。”

桃枝子哦了聲,“要安排車嗎?”

竹內春搖頭,“學校會組織。”

催促的喇叭聲自窗外響起,桃枝子不悅地拎起眉頭,離開前對著麵色冷淡的兒子欲言又止起來。

竹內春看著她,—雙眼睛黑白分明,少見的清澈又平靜:“怎麼了?”

“那什麼,有個綜藝節目……算了。”打定主意不再談,桃枝子抓起手提包邊穿鞋邊說,“好好備考,可彆給我丟臉啊!”

就在房門合上那刹竹內春喊住她。

“媽。”他張了張嘴,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下開口道,“那天,我落水那天撞了鬼。”

對於撞鬼這話大多數人都持啼笑皆非的態度,原主媽媽也不例外,忍俊不禁又不好打擊他,隻能玩笑道:“什麼鬼?”

“很醜,會吃人的鬼。”竹內春認真地說,“你平日壓力不要太大,身體比工作重要,夜裡早點睡……”

樓下又開始催促起來,桃枝子的心情卻十分美麗,她在笑,顯然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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