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更想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需不需要幫忙,以及我們還是朋友嗎,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足夠的立場去聊那麼親近的話題。
竹內春什麼都沒說,與那年一樣令他難堪的姿勢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乙骨憂太的心情暫且不提,裡香的反應實在強烈,已經很久不出現的她突然衝出桎梏朝竹內春直直撲去!
在乙骨的大喊下,教學樓底塵埃飛揚,不少學生被這陣巨響驚得停下腳。
灰塵還未散儘,咒靈龐大的身軀緊緊壓著一個身影,鋒利的白骨扼住人類脆弱的脖頸,她像得不到糖果就無理取鬨的小孩,以殺了竹內春為口號,發泄個不停。
竹內春的反應更奇怪,沒有害怕也沒有驚慌失措,僅僅是躺在地上,平靜地任由裡香的指頭戳進皮膚。
乙骨憂太臉色慘白,語氣十分冷硬:“裡香。”
【憂太……】
“乖,回來好嗎?”
咒靈消失後塵埃也慢慢散開,通往大門的過道隻剩下竹內春狼狽的身影。
他爬不起來,膝蓋受傷發不出力,隻能用擦破皮的手慢慢撐起身體。
乙骨憂太衝上去幫忙,起初還在為對方沒有拒絕自己而高興,可走出教學樓就被推開了。
他冷淡的神情好像一塊怎麼都捂不熱的石頭,乙骨張著嘴卻不敢喊出那個在心底埋藏極深的名字。
有些關係是無論如何小心對待都無法恢複原貌的存在,就好像人會變,你無法阻止,隻能在心裡默默懷念。
乙骨憂太遠遠跟著他,直到親眼看到人進屋才離開。
一切本該在這裡結束,可乙骨憂太遇見了竹內爸爸。
咒術界是一個階層森嚴的龐大集團,由於咒靈裡香的存在他這一年幾乎都在五條悟手裡秘密修行,進入高專後最初還需要同學們引導,現在已經能夠控製裡香,獨自處理任務。
而每一次任務都需要寫總結報告,那日輔助監督伊地知不在身邊,他隻能自己琢磨著寫了一篇,由於任務等級太高必須交到更高一級的領導手裡。
正是這樣與竹內春的爸爸重逢了。
乙骨憂太嚇得滿臉慘白,很怕一年前東區森林的事被發現,結果竹內爸卻客氣的招待他,不容他拒絕地遞上熱茶。
隨著茶香縈繞屋舍與他說起竹內春。
抑鬱症。
雖然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但他也曾有過尋死膩活的經曆。
夜裡乙骨憂太翻來覆去睡不著,因為那道身影總不受控的出現在腦海。
他翻出手機,看著過去的聊天記錄。
回憶起國中,那時候的天空遠沒有現在這麼寥廓,宮城的大街小巷布滿他們結伴走過的痕跡。
突然他看到一張照片。
照片裡竹內春笑容燦爛,眼底澄清像一隻沒有煩惱的小鳥,如今這隻鳥飛不起來了,冷冰冰的仿佛隨時會死掉。
乙骨憂太認為自己不能放任不管,不為彆的,隻是不想留有遺憾。
竹內春那樣的人,理應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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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竹內春聞到食物的香氣,他已經許久沒有吃上一頓正兒八經的晚飯了。
以為是媽媽,他爬下床,頂著頭亂發走出去。
背對他的白色身影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媽媽。
“晚、晚上好。”
乙骨憂太局促地放下手裡的鍋鏟,怪無辜地看著他。
竹內春臉色難看卻說不出狠話,隻能道:“你怎麼進來的?”
“呃……就是那個遇見伯父了。”
“他拜托你來當保姆?”
乙骨憂太被說得怪尷尬,卻麵不改色的應了聲。
竹內春疑猶地盯著他,直把人盯得手足無措才移開視線,麵無表情地越過他從冰箱裡拿出礦泉水。
“你腸胃不好,還是少喝冰……”
在竹內春吃/人的目光下,乙骨憂太閉上嘴,一時間門空氣安靜下來,又莫名有種時光倒回的熟悉感。
吃完飯,竹內春下了逐客令,“下次彆來了。”
乙骨憂太前腳答應好,沒幾天提著菜又來了。
這一次竹內春午睡被噩夢驚醒,泡完澡精神好歹緩過來,家裡沒人,窗簾亦緊閉,便什麼都沒穿來客廳拿水杯。
乙骨憂太擰門進來時,他一身精光,頭發淩亂,嘴裡滄桑地叼著煙。
大門敞著,路過的鄰居往裡隨意一望直接傻了眼,菜籃子咚的落地,西紅柿咕嚕咕嚕滾進屋子。
“你、我——對、對不——!”
“給我關上!”
咚咚兩聲,乙骨憂太被枕頭砸了個正著,後腦勺更是和門來了個親密接觸。
十多分鐘後,竹內春從臥室出來,拽起在沙發上坐立難安的乙骨憂太,利著嗓子,死活要人出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說了不許來你還來!”
“我買了菜,有你喜歡的炸雞腿,可以用辣椒粉……”
“煩死了,乙骨憂太你麻煩死了!!”
“餓不餓,我現在去給你——小心!”
雞同鴨講了一連串,竹內春突然腳下發疼,拖鞋卡進腳踝,整個人失去平衡朝側麵倒去。
咚一聲乙骨憂太抱著他發出吃疼的悶哼,緩過來後發現懷裡的人一動不動,立刻慌得兩手亂舞。
等他鎮定下來,費了點勁坐直卻看見一雙猩紅的眼睛。
竹內春死死咬著唇,不讓哭聲溢出,又是羞憤又是氣惱,難受得鼻子直抽,而後細碎地抱怨起:
“煩死了,說了不用管我,彆來管我……”
乙骨憂太心裡一抽,說不清楚為什麼而疼,看著他總有些感同身受。
手掌在空中蜷曲了陣才搭上那截瘦削的肩膀,用很輕的聲音溫柔道:“要吃炸雞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