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內春抬眼看到五條悟, 還以為自己沒睡醒。
聽到耳邊壓低的驚叫聲他才確定不是幻覺。
男人身高腿長,又有一頭惹眼的白發,沒戴墨鏡, 那張臉暴露在空氣中,跟朵太陽花似的在人群中閃閃發光。
一瞬間他想起幾天前的那通電話。
五條悟又一次告白了, 還說要和他結婚。
誰懂啊,長那麼帥可惜是個神經病!
他調頭就跑,等回到家才鬆口氣。
乙骨憂太剛好走出房間, 看到他汗津津的臉怔了下才說:“放學了?”
竹內春有點尷尬,聯想到他和五條悟的關係,片刻也不想多呆。
他點了下頭,提起書包往房間走。
乙骨憂太喊住他:“晚上吃壽喜鍋嗎?”
竹內春這才發現他換了常服,顯然要出門。
乙骨似乎很有錢,根本沒考慮收他的房租,不工作時一日三餐全包, 活脫脫一菩薩,竹內春要不出點力, 多少有些不懂事。
他問:“是要去超市嗎?”
“對。”乙骨憂太看向手機,夏油傑發來消息,問他晚上有沒有安排, 想來蹭飯。
不知道兩位老師最近在打什麼賭,老找他閒聊。
正回消息,聽到竹內春說:“我也去吧。”
“啊?”
“不行嗎?”
看到他驚訝的表情,竹內春不開心的抿起嘴, 他和乙骨還不熟,已經很克製自己的小情緒了。
乙骨憂太心思細膩,立馬察覺到他在不高興, 慌張地收起手機,抓著頭發,明明那麼大隻,表情卻像隻小可憐,弱聲弱氣地說。
“要去嗎?”
竹內春不禁奇怪:“不能去嗎?還是說你其實是去約會的?”
乙骨憂太鬨了個大紅臉:“沒有!怎麼可能!”
“哦。”他放下書包,“那走吧。”
超市不遠,隔一條馬路就是,乙骨憂太找來推車,全程都不需要要竹內春說,放進車裡的全是他喜歡的食物。
這個發現讓人細思極恐,竹內春在心裡不安地問:“他不會是個變態吧?”
不然怎麼和他的口味一模一樣。
係統難得和顏悅色,語氣都是對乙骨憂太的尊敬,“口味一樣多正常啊,沒準你倆大小也契合呢!”
“啪”一聲,竹內春隨手拿起的杯子落了地,看著滿地的玻璃渣,他的臉仿佛經曆著火燎,那熱度幾乎燒到靈魂。
好家夥,係統也會開黃腔!
睫毛在空中抖啊抖,他都不敢直視乙骨憂太了,尤其是下麵。
乙骨憂太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反而拉起他的手,反複問有沒有傷到哪兒。
說實話,如果不是知道老爸結紮了,他都要以為這世上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心裡那點尷尬消失,竹內春放鬆下來。
他今天穿的羊絨羔外套,白色的小卷毛茸茸的,很可愛,日光燈有點晃眼,他埋頭,一張透粉的臉藏在圍巾裡,聲音悶悶道:“我沒事,就是杯子……”
工作人員尋聲而來,乙骨憂太把他拉到身後,與人協商解決方案。
索性杯子便宜,最後花了三十元買了一包碎片。
吃的買得差不多了,乙骨憂太問他要不要看看沐浴露。
“家裡不是有嗎?”
“嗯,但那是我用的,你應該不太喜歡那個味道。”
“沒有啊,我都無所謂。”
竹內春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這樣不太好,怕人誤會自己愛占小便宜,連忙說:“好的,去看看吧。”
乙骨憂太卻笑,他頭發很長,微微低下頭時,有幾縷垂向空中,眼底黑眼圈濃重,但一笑,眼睛彎起,瞬間衝淡了那股鬱氣,越發清俊起來。
“我不介意的。”
等竹內春把一瓶果香的沐浴露放進推車,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直男是不會因為用同一款沐浴露而臉紅,不會因為模棱兩可的話而心跳加速,但是他……
他為什麼會感到不自在?
竹內春捂著發燙的臉,輕輕皺起眉,懷疑自己被五條悟帶壞了。
都是他的自由論,害他如今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海帶!蛋黃醬!!”
奇怪的東西溜進了耳朵裡。
竹內春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乙骨憂太瞪大的眼睛,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貨架下穿著超市圍裙的白發少年。
有點眼熟,他眯眼細看,對方似有所感的轉頭。
猶如琉璃珠般的紫色眼睛闖入視野,一瞬間竹內春想起了那天的場景。
這時少年已經飛奔過來,衝著乙骨憂太鮭魚鮭魚的說話,時不時看向他。
“你這身衣服是……兼職?”
“原來是任務,需要幫忙嗎?”
“我都處理完了哦,現在是休假時間~”
乙骨憂太難得露出小得意的表情,狗卷棘蹦高,不停錘他肩膀,臉都氣紫了,大喊著“木魚花”。
竹內春懷疑自己耳聾了,不確定又看了看兩人,一個飛快吐著餡料語,一個鎮定的接話。
還好他有係統,所以並不尷尬。
“是乙骨的同學,兩人在聊工作。”
“原來如此。”竹內春悄悄看向狗卷棘,覺得他的眼睛真好看。
和五條悟不一樣。
具體形容就是五條悟那樣的他消費不起,太成熟了,一看就很會玩弄感情,但這名同學活潑又開朗,像個沒有煩惱的小太陽,和這樣的人交往一定很快樂吧。
係統道:“要不要試試看?”
“試什麼?”
“交往啊。”
竹內春可沒忘記它說過要和渣男們保持朋友關係,雖然其中兩人已經名存實亡——都親嘴了,總不能自欺欺人吧。
係統一陣壞笑:“狗卷棘又不在名單裡,而且交往了那幫家夥一定會瘋。”
原來叫狗卷棘。
竹內春看向他,這次被人逮住了,他受驚地繃直了背,呼吸都變輕了。
察覺到氣氛在變質,乙骨憂太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擋在竹內春身前,衝狗卷棘說:“那我先走了?”
狗卷棘愣了下才點頭,目送著兩人離開。
麵對乙骨憂太身旁的人,他的心莫名腫脹起來,又疼又麻,好像有道聲音在說,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
乙骨憂太好像生氣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竹內春從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就好像永遠不會發火,脾氣好到發指。
但從超市回來後,他一句話沒說,竹內春喊他也是冷淡地回頭,一聲不吭的樣子。
竹內春倍感壓力,甚至覺得毛骨悚然。
人人都有兩幅麵孔,自己也不能豁免,隻不過乙骨憂太的變化超乎想象的大,氣壓低迷,他都不敢呼吸了,最後灰溜溜地躲進房間裡。
乙骨憂太並不是故意這樣的,他就是……
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淘米水從手中滑過流進下水道,握不住的流水,好比他發酸的心情。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和竹內春是什麼關係。
穿越前,一切都那麼順其自然,在竹內父母的拜托下他也心甘情願的照顧著竹內春。
睡一張床,吃同一碗飯,給他穿鞋,洗晾內衣物,任由對方胡鬨的把汗擦在自己身上,天冷時主動把人抱進懷裡,以體溫驅寒。
但現在經曆的一切都在說竹內春沒有過去的記憶,他不認識他,甚至還會喜歡上其他人,和彆人做那些親昵的事情。
像是一擊警鐘,手裡的鍋“當”一聲掉進洗碗池,他的臉上相繼出現震驚與茫然,嘴微張,許久才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