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
夏油傑麵色蒼白, 眉毛深鎖,充滿執念的雙眼盯著他,好像竹內春是一塊肉。
他就像囚徒一樣, 哀求著靠近他,可竹內春隻覺得恐怖。
“怎麼辦春,我沒法控製對你——”
“彆過來!”
在竹內春激烈的大叫下, 夏油傑停在了原地。
鋒利的鐮刀把空氣切割得破碎,呼吸都艱難了起來, 隱忍使他額角抽搐,下陷的眼窩被一片陰影籠罩,其中漆黑的瞳仁燃著暗色火焰,烈火中央倒映著麵無血色的竹內春。
竹內春雙腿發麻, 整個人釘在了原地, 他強忍著犯嘔的衝動,驚恐地說:“離我遠點!”
空氣更加凝固,就在他以為夏油傑要動手時,男人像隻戰敗的獅子,高大的身體踉蹌地往後退了半步, 臉色蒼白, 唯有唇是紅的。
就在不久前這張薄而形狀漂亮的唇吮.吸過他的舌尖,將他發苦的淚和酒液卷進了肚腹裡。
他吻的那麼凶, 仿佛長久壓抑的情感得到了突破口,不管不顧地要發泄一通。
竹內春沒法再自欺欺人了。
在他恐懼的目光下, 夏油傑步履不穩的繞過餐桌, 帶倒了碗筷,清脆的響動令竹內春狠狠一抖,
他慌張地看向旁邊, 乙骨憂太沒有驚醒的痕跡。
二月中旬窗戶寒霜結冰,夏油傑走得匆忙,連外套都忘記拿。
大門關上那刻竹內春脫水般癱在地板上大口呼吸,劫後餘生似的一直掉淚。
怕衣衫不整的樣子被人撞見,他艱難地爬回臥室,撲在床上緊緊攥著被子。
那些人口口聲聲說的喜歡,不過是想讓他回憶起從前,然後與他們再續前緣!
可是憑什麼?
他拚了命的複活,好不容易才過上安心的生活,卻又一次因為他們的出現而毀於一旦。
竹內春覺得自己是個傻逼,委曲求全的活了十多年,到頭來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一宿沒睡,天光大亮時腦袋裡響起一陣細微的電流。
看見他憔悴的臉,係統嚇了一跳,“春春?”
竹內春不是個愛哭的人,可最近他總是在哭。
他喘著氣,好一陣才平複下來說:“我想完成任務。”
四個人渣全是地獄級彆的存在,感情經曆如一張白紙的竹內春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係統化作光圈在空中漂浮,兩人心意相通,它深刻的明白竹內春在畏懼著什麼。
竹內春想恢複記憶,可又害怕自己變得不像自己。
他有意的把自己剝離成兩半,一半是現在的他,一半是過去的他,
現在這條路行不通了,他沒法再自欺欺人。
係統辛酸地抽了抽鼻子,“不會的。”
迎著竹內春迷茫的眼睛,它堅定地說:“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是你,不會因為得到了記憶,就不是竹內春了。”
“……要是我心軟了呢?”
在恢複記憶後,看見渣男們他會不會一時心軟選擇原諒?
係統發出嗚嗚的哭聲,尖銳的電子音堪稱魔音,竹內春一夜沒睡,眼睛腫痛,太陽穴在哭聲下突突發疼。
模糊地聽到係統說。
“沒關係。”
“隻要春春快樂。”
恢複記憶的過程非常痛苦,仿佛在被螞蟻撕咬,一開始是很小的刺疼,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神經都在尖叫停下。
他顫抖埋在被褥裡,慘叫被厚厚的被子吞沒,像隻可憐蟲左右嚅動,在係統一聲聲呼喊下,記憶不斷湧進腦海。
他看到了不同的自己,每一個自己都在努力地討好男人。
相處時的甜蜜,被放棄後的絕望,這些感受逐漸將他的理智吞沒,痛苦的慘叫被嗚咽取締,好久,他發顫地從被子裡抬起頭,一張臉濕津津的,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竹內春終是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再醒來,入眼是一片漆黑的臥室。
他平靜至極,比想象中還要適應良好,想起這一世男人們的言行舉止,柔軟的心仿佛結了層堅硬的冰,沒一會兒笑出聲來。
係統小心翼翼地喊道:“春春?”
“嗯?”
“想起來了嗎?”
竹內春低低應了聲,麵對係統眉眼柔和起來,他當然想起了一切,穿越,父母慘死,為了複活他們去往各個世界尋找主角的經曆。
他坐起來開始脫衣服。
身上不是汗就是淚,還有夏油傑留下的口水,他將自己脫得精光,赤腳走進浴室。
熱氣在空中彌漫,他朝鏡子看去。
這張臉無疑是漂亮的,但也沒有到人見人愛的地步,那幫家夥既然都重生了,為什麼還要執著他不放?
或許是想起了過往的痛苦經曆,原本清純無辜的眼睛被鬱氣充滿,眼尾發紅,似乎一揉又能擠出水,體型纖瘦,青瓷般的肌膚在日照燈下泛出一層朦朧的光澤。
還未起霧的鏡子清晰地倒映出肩膀上的櫻色咬痕,指尖大小,和殷紅的唇瓣一樣,一碰就疼。
都是夏油傑留下的。
竹內春皺起眉,臉上閃過厭惡。
除了厭惡似乎還有彆的什麼,脹脹的堆砌在心臟上,又酸又澀。
“春春,水放好了。”
似乎很怕他胡思亂想,係統放了首輕音樂。
竹內春沒有解釋自己發呆的原因,坐進水裡說:“幫我向學校請個假。”
“現在就開始任務嗎?”
任務?
竹內春眼睛一彎,帶刺的笑容給穠麗的五官平添一抹驚人的光彩。
他趴在浴缸上,清潤光潔的背梁拉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嗓音沙啞地吐槽道:“996還有幾天休息時間,我就不能帶著你去快活一下?”
係統就像是大佬腿上的小掛件,抱緊他止不住憂心忡忡。
“沒什麼好怕的。”竹內春閉上眼睛,唇似豔鬼,吐出奪人心魄的話。
“大不了互相折磨。”
他說乾就乾,當天什麼都沒拿,帶著係統飛往東京。
人在銀座下車,先去理發店剪了個天價發型,買衣服吃街邊攤,夜幕降臨時坐在高級西餐廳切牛排,順便認識了個富二代。
富二代對他很感興趣,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興趣。
竹內春並不拒絕他的靠近,彎著笑容說話,他身上不符年齡的從容把男人迷得找不著方向,硬是要掏錢買單,買完後還要帶他去最奢華的商場購物。
一覺醒來天色漆黑,乙骨憂太頭痛欲裂地揉著額角,睜開眼,看見一地狼藉。
殘羹剩飯,還有十多個空酒瓶錯亂交疊,他喝斷片了,夏油傑幾時走的,竹內春什麼時候回的房間通通想不起來。
屋裡安靜至極,他緩了陣才往浴室走,洗完澡出來竹內春的房門依舊緊閉。
乙骨憂太走過去敲了兩下,沒反應,他皺起眉,心裡不由擔心起來。
猶豫下還是開了門,入目漆黑,簾子被拉了起來,床鋪整潔,沒有人躺在上麵。
他急急忙忙找出手機,看到竹內春的留言才鬆口氣,而更意外的是五條悟竟然給他打了很多電話。
他趕緊回撥過去,暗道果然喝酒誤事。
“憂太?”
“是我。有緊急任務需要我去處理嗎?”
“沒有哦,就是想問下春春在哪。”
乙骨憂太一怔,心裡說不上來的怪異,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他出去玩了。”
“有說什麼時候回來麼?”
翻出聊天記錄,上麵內容顯示【出去玩歸期不定】。
“這樣啊……”五條悟聲音不變,“那他回來了能給我說聲麼,怪頭疼的~也不知道在鬨什麼脾氣,電話不接消息不回,隻能靠你了憂太。”
“好的老師。”
“那麻煩你啦。”
掛斷電話,五條悟看著前方。
十米開外,竹內春在一個陌生男人的陪伴下從商場出來,身上腳上全是名牌,發型也變了,一同改變的還有氣質。
不再是涉世未深的懵懂,笑容仿佛經過練習,神情舉止惑人至極。
六眼的原因,哪怕隔著寬闊的馬路也能將細節儘收眼底,五條悟並不覺得是自己的求婚導致他變成這樣,他略一思考便想通了。
大概是傑做了什麼。
手上的任務還沒處理完,他一心兩用,讓附近的伊地知開車過來。
黑色小轎車停在麵前,車窗降下露出伊地知的勞苦臉。
“……五條先生。”
五條悟下巴往前抬了抬,示意他看那邊,“你立功的時候到了,跟著他,隨時稟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