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吳王廟,即便是泰山,平陽長公主也沒有到訪過。
雖然說,祭祀亡兄的理由名正言順,但她還是忍著。
每逢趙臨忌日,長公主隻在府裡擺個供桌,這一點,她並不瞞著皇太後。
她若對趙臨的身後事避諱,在皇太後那兒,反倒顯得可疑。
因此,長公主甚至問皇太後借過人手。
用她的說法,她與林芷都不懂這些,該供什麼,該念什麼,稀裡糊塗的。
禮部的官員倒是熟門熟路,可她身為長公主,為此去叨擾禮部官員,實在不合適。
皇太後聽了,當即借了兩個年長的嬤嬤來,後來還問她狀況。
一回生、二回熟,之後全是長公主府裡自個兒操辦,隻故意尋幾個問題,去慈寧宮裡提一嘴。
反倒是皇太後,在趙臨身死的幾年後,主動提起來。
“想不想去泰山看看。”
長公主當時,心噗通噗通跳。
她想的,萬分想的。
可她最終還是拒絕了。
她是長公主,出一趟遠門,光是儀仗就不得了。
再加上祭祀事宜,能把各個衙門忙得團團轉。
大周正是齊心協力、共圖內政發展的時候,不該為了她一人的想法,勞師動眾。
皇太後聽得兩眼淚花,長籲短歎了好一會兒,才沒有繼續“勸”她。
而長公主自己,一忍就是這麼二十年。
直到這一次,她終於又耍起了長公主的威風。
出京城,鬨祁陽。
真真暢快。
“這次去泰山,我去給阿兄上了香,”長公主彎了彎唇,哼道,“就那條山道,阿兄閉著眼睛都能過去,父皇也就是沒有親眼看過那條道,他一看就知道了……”
林芷沒有接這話,隻是靜靜地,等著長公主說下去。
長公主幾個深呼吸,把哽咽的情緒壓住:“也不對,父皇其實都知道。
他知道趙隸害了阿兄,知道林宣沒有說實話,知道嫂嫂失蹤與我們有關。
他那時候什麼都知道了,可他沒有辦法了……”
一生戎馬的趙揮,本就已經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卻不得不經曆這些變故。
他回天乏術,隻能裝聾作啞,另備一道遺詔交給永寧侯。
想到臨終前的父皇,長公主往河道方向走去。
霞光散去前,落在她的眼睛裡,一片晶瑩。
“抓幾條魚去,”她回頭招呼林芷,“這條河裡的魚,可香了。”
林芷點了火把。
這一帶河道長,中間水深,兩側倒有淺灘,長公主手中的長槍化作魚叉,試手之後,幾個起落,就紮起了一條大魚。
長公主看著槍尖上的魚,愣了好一會兒,而後,嗬的笑了起來。
比她當年吃過的魚,大了好幾倍。
想來也是。
亂世裡,最不值錢的是人命,最稀罕的是糧食。
河道裡的魚,但凡還有一口肉,都被人抓走填了肚子。
留下來的,都很小。
父皇本事好,偶爾能抓到條巴掌大的,清洗乾淨,架火上烤得皮都糊了,他們還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