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終於被收回,年輕人胸前的傷口立刻消失不見,畫麵邊緣的人麵孔也清晰了起來。
威靈頓公爵收起鑰匙,轉頭吩咐一旁的侍從道:
“如果怒銀之刃有人過來,把他交給他們。”
……明亮的色彩漸漸淡去,葉槭流從一幅幅畫麵中返回了現實,望著渡鴉,感覺自己明白了什麼,又似乎還有些不明白。
那個年輕人身體裡有一件鑄遺物,先不說為什麼他體內會有遺物,而他看起來完全是個凡人,渡鴉的意思是,那是我最容易獲取的鑄遺物嗎?也不是沒可能,公爵把人交給了怒銀之刃,刃教過來帶人走,總不可能是全體出動,隻要提前知道他們的路線,完全可以半路劫道,最壞的情況就是遇到加西亞或者西溫·艾瓦,但是打不過我還不能跑嗎?
葉槭流默默思量片刻,意識到這的確是個絕好的機會,渡鴉並沒有騙他的意思。
他的思緒很快轉到了剛才看到的一幕上,公爵手中的鑰匙應該就是卡特的“開啟之鑰”,而他用這件遺物打開了……那個年輕人身體裡的鑄遺物?他打開了什麼?
感覺會是個很重要的秘密……葉槭流腦海中閃過諸多猜測,抬頭看向邊喝茶邊等待的渡鴉,問道: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渡鴉放下茶杯,若無其事地簡單回答道:
“這是另外的價錢。”
……葉槭流並不意外渡鴉暴露了奸商本質,他懶得和渡鴉再多說,直接問道:
“這次是什麼?”
“您覺得疼痛怎麼樣?我覺得您不太需要這個,這會對您造成很多乾擾。”渡鴉仿佛和葉槭流關係很好一樣,煞有介事地和他商量。
葉槭流沒有給出理由,拒絕了渡鴉的提議:
“不。”
“好吧,您可以繼續留著這個,”渡鴉遺憾地歎氣,“讓我想想……那麼就悲傷吧。”
葉槭流察覺到這次渡鴉用的並不是疑問句,意識到這次大概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可以。”他說。
兩個人談妥了交易條件,葉槭流的眼前再度呈現出從未見過的奇異色彩,隻是這次,眼前的色彩顯得不太真實,透出虛幻而神秘的氣息。
黯淡朦朧的畫麵裡,西溫·艾瓦灰綠色的頭發在路燈的光下跳動,她和一群怒銀之刃的刺客帶著年輕人來到上倫敦,在繁華的市中心和他告彆,收獲了他疑惑又感激的眼神,但麵對甜美可愛的小姑娘,他最後的懷疑也悄然消散。
告彆了笑眯眯的西溫,年輕人回到了家中,臥病在床的弟弟在他敲門的瞬間從床上滾下來,跌跌撞撞撲到門邊,撞進年輕人的懷抱裡,而他也緊緊抱住了他的弟弟。
幾天後,年輕人換回了快遞員的製服,抱著一份快遞,按照地址來到泰晤士河畔,看了看眼前的裁決局,並無懷疑地走向了裁決局的大門。
門衛看到了他,招手讓他停下,年輕人沒有異議,在門口站住,等待門衛走過來。
就在這時,無形的波動從裁決局的建築物內傳出,似乎是在進行檢測,波動很快擴散到門口,穿過了年輕人的身體,霍然之間,仿佛一粒火星在他的胸腔裡點燃,他的身體發出了奪目至極的光——
狂暴,熾烈,明亮,宛如一萬個太陽在地上爆炸,周圍一切的輪廓都在強光中扭曲,被光照到的物體瞬間汽化蒸發,泰晤士河仿佛開水一般沸騰,等強光散去,河岸邊出現了一塊空白的圓形區域。
緊接著,城市在衝擊波中跳了起來,建築物一排排倒下,無數房屋和樹木被連根拔起,和車輛一起在空中翻滾,仿佛被丟上天空的玩具,房屋之間還有許多小小的黑影在舞動,隨著衝擊波像是灰塵一樣飛出去,不知道摔落去了什麼地方。
眼前的色彩飛快褪色消散,葉槭流睜開眼睛,第一時間轉頭望向窗外。
窗外的倫敦依舊風和日麗,沒有爆發的太陽,沒有連根拔起的房屋,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葉槭流看向渡鴉,聲音低沉地問:
“怒銀之刃會在什麼時候把人帶走?”
“三天後。”渡鴉彬彬有禮地說,“您還有什麼需求嗎?”
“沒有了,到此為止吧。”葉槭流正在思索,聞言搖了搖頭。
他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卡特,比如加西亞,但毫無疑問,他也要為這些問題的答案支付更多的代價,而從渡鴉的態度來看,很難說他還會要求什麼作為代價。
簡直和奧格獻祭器官一樣,用一張少一張……葉槭流在心裡微微歎息,另一種意義上感受到了自己的貧窮。
得到他的回答,巨大的渡鴉拍了拍翅膀,在漫天飛舞的漆黑羽毛中消失不見。
窗外的陽光重新鋪滿了桌麵,漆黑的羽毛之間,茶杯邊緣流淌著淡淡的金色。窗外流進來的光輝邊緣,葉槭流靜靜坐在陰影裡,目光散漫地在空氣中遊離。
過了會,他從椅中站起身,走到房間門前,推門走了出去。